清晨的露水在青石板上凝成細小的水珠。
陳理抱著半人高的掃帚走向經書閣,木質柄部傳來的潮濕觸感讓他想起實驗室裡的冷凝管。
三天前的靈氣壓測試事件後,他被罰到了這座藏經閣,每天寅時就得起來打掃經書閣前的九百級台階。
喲,這不是想靠耍嘴皮子留在青雲門的嗎?
粗啞的嗓音從上方傳來。陳理抬頭,看見一個鐵塔般的壯漢橫坐在第三級台階上,犀牛皮靴囂張地架在石雕扶手上。
記憶碎片自動浮現——鐵山,大長老的侄子,內門弟子中的惡霸,最愛欺負雜役。
陳理沒說話,側身準備從邊緣通過。
我趕時間。陳理平靜地說道,目光依然停留在對方靴底,建議你把腿收回去。
陳理嘴角微微上揚,不動聲色地將掃帚上的露水輕輕抖落在趙鐵山靴底周圍。晶瑩的水珠順著犀牛皮紋路悄然擴散,在晨光中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鐵山爆發出誇張的大笑:怎麼?想過去?雜役就是雜——
現在μ降到0.1左右。陳理輕聲打斷道,聲音輕得隻有兩人能聽見。
鐵山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這個陌生的術語是什麼意思,就見陳理突然一個箭步上前。
鐵山下意識繃緊肌肉準備迎擊,卻見對方在即將接觸的瞬間詭異地後退半步。
出於本能反應,鐵山猛地往後一蹬想要穩住身形。
但被露水浸潤的靴底與青石板間的摩擦力驟減,鐵山這一腳就像踩在了冰麵上。
隻見他鐵山身體一閃,整個人滑稽地劈了個一字馬,褲襠一聲裂開,後腦勺重重磕在台階上。
鐵山的慘叫驚飛了屋簷下的麻雀。
他漲紅著臉想要爬起來,可濕滑的靴底讓他像隻翻不過身的烏龜,隻能徒勞地揮舞著手臂。
陳理從容地跨過他的長腿,在擦肩而過時俯身低語:建議下次改用橡膠底,μ值能穩定在0.6以上。說完輕輕拍了拍鐵山僵硬的肩膀,頭也不回地邁步向上。
閣樓拐角處,目睹全程的一名弟子手中的書簡掉在地上。
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這個被嘲笑了三年的雜役,剛才竟然用某種他完全看不懂的方式,讓外門排名前十的鐵山出了這麼大的醜。
整個廣場瞬間陷入詭異的寂靜,連風聲都仿佛凝固了。
十幾個路過的弟子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瞪大的眼睛裡寫滿難以置信。有人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門牙,仿佛能感受到鐵山剛才那一摔的痛楚。
周圍原本等著看熱鬨的雜役們死死捂住嘴,肩膀不住地抖動。
幾個膽大的躲在人群後麵,憋得滿臉通紅,眼角都沁出了淚花。
鐵山狼狽地撐起身子,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他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像針一樣紮在自己身上,每一道都帶著無聲的嘲笑。他的臉色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白,最後漲成了豬肝色。
陳理慢條斯理地蹲下身,掃帚柄在地上輕輕一劃。
那些被撥動的沙粒詭異地排列成精確的圖案,就像經過超級計算機模擬的流體力學模型,每一粒沙子的位置都恰到好處。
給你兩個選擇。陳理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μ>1的跪著進去,或者μ≈0的滾著進去。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危險的弧度,順便說,你吐血的拋物線初速度約8s,落地時間0.3秒,需要我幫你計算落點嗎?
鐵山的眼睛瞬間充血,他怒吼一聲:你敢算計老子!看我不打死你!整個人像頭發狂的蠻牛般撲了過來。
陳理早有準備,一個靈巧的側身。鐵山收勢不及,整個人像個人形保齡球一樣從台階上滾了下去。他的衣袍翻飛,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最後的一聲重重摔在平台中央,激起一片塵土。
等鐵山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他捂著滲血的嘴角,眼中的怒火中第一次摻雜了驚懼。
這個平日裡任人欺負的雜役,今天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而且剛剛我得靈氣似乎......
圍觀的弟子們倒吸一口涼氣。有人小聲嘀咕:這...這還是那個廢物陳理嗎?
陳理搖搖頭,優雅地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他的動作從容不迫,就像剛剛完成了一個簡單的物理實驗。轉身繼續拾級而上時,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拉出修長的影子。
陳理!你給我等著!鐵山在台階下氣急敗壞地咆哮,聲音裡滿是羞惱和不甘。
但此刻,已經沒人再把他當回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那個走向經書閣的瘦削身影,眼中滿是震驚和疑惑。
就在這時,他後頸的汗毛突然根根豎起,像被無形的靜電掃過。一股冰冷的戰栗順著脊椎竄上來,在肩胛骨之間凝成堅硬的疙瘩。
他能感覺到——不是看到,不是聽到——某種黏膩的視線正沿著他的後腦爬行。
那不是普通的目光,而像x光般穿透顱骨,在腦溝回間遊走,翻檢著他最私密的記憶。
太陽穴突突跳動,視網膜邊緣泛起細小的血紅光點。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左手不自覺抽搐起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身體比思維更早拉響警報,腎上腺素讓膝蓋微微發顫,卻不是想逃跑的戰栗,而是被捕食者鎖定的兔子那種僵直。
唾液突然變得像鐵鏽般苦澀,舌根發緊,仿佛有冰冷的金屬手指正在喉管內側輕輕刮擦。
他猛地回頭,看見經書閣門口站著個佝僂老人,手持禿頭掃帚。
渾濁的眼球裡閃著奇異的光,像是渾濁的玻璃球中封存著一縷遊動的磷火。
那光芒不像是反射外界的光線,而是從瞳孔深處滲出來的——某種不屬於人類視神經的、冰冷的生物熒光。
眼白布滿血絲,細小的血管詭異地蠕動著,仿佛皮下有活物在爬行。
眨眼的動作,都像是某種機械性的校準,精準得令人不適。
他的視線沒有焦點,卻又像能穿透皮肉,直接釘進腦髓裡。
更可怕的是,當光線變換角度時,陳理仿佛看到老者虹膜上浮現出細密的、電路般的紋路——那不是血管,而像是某種……嵌入式的、非自然的脈絡!
老人突然用掃帚在青磚地麵劃出幾道痕跡。
“一個完整的圓周被分為360度,這是多少度?”
陳理瞳孔驟縮——那是個標準的斜麵受力分析圖,甚至還標出了重力分解矢量。
身體比大腦先做出反應。他的膝蓋已經下意識彎曲,整個人蹲伏下來,指尖自動沿著那些線條延伸,仿佛某種刻進肌肉記憶的本能。
當gsina=μgsa時是臨界狀態。
他的指腹蹭過粗糙的地麵,在某個看不見的坐標點突然停住。細小的沙粒嵌進指紋,但觸覺神經傳來的卻是當年粉筆灰的質感——高中物理老師的嗓音突然在耳膜裡炸響,和此刻劇烈的心跳共振。
所以傾斜角θ=arctanμ,對於...應該是——
視網膜上浮動的公式突然具象化,數字像齒輪般哢噠咬合。喉結滾動間,答案已經擠過緊咬的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