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農場的雞就開始打鳴。林逍一骨碌爬起來,疊好被子,輕手輕腳地走出屋。灶房裡已經有了動靜,母親王秀蘭正彎腰燒火,鍋裡冒著熱氣,飄出玉米粥的香味。“娘,這麼早就起來了?”林逍走過去,往灶膛裡添了塊木柴。
“你們要趕遠路,得吃點熱乎的才有力氣。”王秀蘭直起身,用圍裙擦了擦手,“我煮了玉米粥,蒸了紅薯,還煮了幾個雞蛋,路上帶著吃。”林逍心裡一暖,點點頭:“謝謝娘,您也歇會兒,我來燒火。”
沒過多久,虎子就趕來了,身上穿著洗得發白的棉襖,手裡拎著一個布包:“逍兒哥,我娘給裝了點鹹菜和烙餅,路上當乾糧。”林逍接過布包,笑著說:“走,咱們先去場部找三爺爺借馬車,桂蘭嬸應該也快準備好了。”
兩人快步走向場部,清晨的農場格外安靜,隻有幾個早起的工人扛著工具往田地走去。場部的磚瓦房在晨霧中若隱若現,老書記林建業正在院子裡打太極,看到兩人走來,停下動作笑著說:“逍兒、虎子,這麼早來,是要借馬車吧?”
林逍連忙上前:“三爺爺,您怎麼知道?”林建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爹昨晚就跟我說了,說你要去八五二農場買獵狗。馬車我已經讓馬棚的老張給你準備好了,是那輛‘追風’拉的車,腳力好,跑得快。”他轉頭喊了一聲,“老張,把馬車趕出來!”
馬棚裡傳來一陣馬蹄聲,老張趕著一輛嶄新的馬車出來,馬車上鋪著厚厚的乾草。“書記,馬車準備好了!”老張笑著說,“這‘追風’可是咱們場部最快的馬,保證中午就能到八五二農場。”林逍連忙道謝:“謝謝三爺爺,謝謝張叔!我們一定早點回來,不耽誤用場。”
正說著,周桂蘭也趕來了,手裡提著一個小籃子:“逍兒、虎子,我來了!這是給趙老爺子帶的幾個雞蛋和一小罐蜂蜜,他腿傷了,補補身子。”林建業點點頭:“桂蘭妹子想得周到,趙老獵人是個苦命人,你們去了好好跟他說。”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這是八五二農場書記的聯係方式,要是遇到麻煩,就報我的名字。”
林逍接過紙條,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後扶著周桂蘭上了馬車。虎子坐在車轅上,拿起馬鞭,吆喝一聲:“駕!”“追風”打了個響鼻,邁開四蹄,馬車朝著八五二農場的方向駛去。晨霧漸漸散去,陽光灑在馬車上,溫暖而明亮。
馬車走在鄉間的土路上,“嗒嗒”的馬蹄聲格外清脆。周桂蘭坐在馬車上,給林逍和虎子講著趙老爺子的事情:“趙老爺子以前是咱們這一帶最有名的獵人,年輕時一個人就能打一頭野豬。他對獵狗特彆好,把狗當自己的孩子一樣,以前我去八五二農場,經常看到他給狗梳毛、喂肉。”
虎子好奇地問:“桂蘭嬸,那趙老爺子怎麼會被野豬拱傷呢?他那麼厲害。”周桂蘭歎了口氣:“聽說那是一頭成了精的大公豬,有上千斤重,獠牙有一尺多長。趙老爺子追了它三天三夜,最後在一個山洞裡堵住了它,結果沒留神,被野豬從側麵拱了一下,腿就斷了。”
林逍心裡一沉,上千斤的大公豬,確實不好對付。他想起自己上次打的那頭大公豬,也就五六百斤,就已經費了很大的勁。“那後來呢?野豬被打死了嗎?”林逍問道。周桂蘭點點頭:“打死了,趙老爺子用獵槍打穿了它的眼睛,不過自己也倒下了,還是路過的護林員把他救回來的。”
馬車走了兩個多時辰,終於到了八五二農場。八五二農場比林逍他們所在的農場大不少,場部周圍有不少磚瓦房,路邊還有不少擺攤的。周桂蘭指引著虎子把馬車停在一個岔路口:“前麵就是趙老爺子的家,咱們步行過去,馬車停在這兒就行。”
三人朝著周桂蘭指的方向走去,沒走多久就看到一間低矮的土坯房,院子裡拴著兩條狗,正“汪汪”地叫著。一個穿著打補丁棉襖的老人坐在門口的小馬紮上,腿上綁著繃帶,臉色有些蒼白,正是趙老爺子。看到三人走來,老人抬起頭,眼裡滿是警惕:“你們找誰?”
周桂蘭連忙上前,態度恭敬地說:“趙大叔,您好!我是王家坳周桂蘭,是李大叔的遠房侄女,以前來過您家。聽說您身體不舒服,我們特地來看看您,給您帶了點東西。”她把籃子遞過去,又指了指林逍和虎子,“這兩個是我們農場的後生,叫林逍、虎子,也是打獵的,聽說您要賣獵狗,想來看看。”
趙老爺子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番,認出了周桂蘭,臉色緩和了些:“是桂蘭啊,快進來坐。”他歎了口氣,看向院子裡的獵狗,眼神裡滿是不舍,“沒辦法啊,腿傷成這樣,以後打不了獵了,留著它們也是受罪,不如給它們找個好人家。”
林逍跟著走進院子,目光立刻被院子裡的兩條狗吸引了。一條黃狗體型壯實,毛色金黃,雖然有些雜亂,但眼神溫和,正趴在趙老爺子腳邊,時不時用腦袋蹭蹭老人的手——這是陪伴老人多年的老狗大黃。另一條黑狗體型矯健,四肢修長,鼻子不停地翕動著,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渾身透著一股精乾勁兒,正是要賣的獵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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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叔,這就是您要賣的獵狗?”林逍輕聲問道,目光落在黑狗身上。趙老爺子點點頭,先摸了摸腳邊的大黃,眼神溫柔得像在看家人:“這黃狗叫大黃,就是條普通家犬,跟著我十年了,我哪兒舍得賣,以後它陪著我看家護院正好。”說著他指向黑狗,語氣裡多了幾分驕傲,“這條黑狗叫黑子,是條純種‘抬頭香’,鼻子靈得很,山梁上三裡外的獵物氣味都能聞著,順著空中氣味追獵物從沒失過手。”
他頓了頓,聲音沉了下來,帶著難以掩飾的痛惜:“以前我有五條獵狗,都是跟著我出生入死的夥伴。上次跟那頭大公豬搏鬥,四條狗為了護我,全被野豬拱死了……”趙老爺子抹了把眼角,“黑子也被野豬撞斷了條後腿,養了三個多月才勉強能跑。要不是我這腿徹底廢了,說啥也舍不得賣黑子啊。”
林逍心裡一酸,他能理解趙老爺子的心情,對於獵人來說,獵狗就是自己的戰友和親人。“趙大叔,您放心,要是我們買了大黃和黑子,肯定會好好待它們,不會讓它們受委屈的。”林逍認真地說。
趙老爺子看著林逍真誠的眼神,緊繃的臉漸漸緩和:“我看你是個實在人,不是那種糟踐狗的主兒。後院還有窩小崽子,是我以前那條‘低頭香’青狗配的,一共四隻,剛滿月,裡麵有隻青毛的,是純種‘低頭香’,比它娘還機靈。都是好苗子,要是好好教,以後都是打獵的好手。”
林逍跟著趙老爺子走進後院,簡陋的狗窩裡,四隻毛茸茸的小崽子正擠在一起取暖,發出細細的“嗚嗚”聲。其中一隻青灰色的小崽子格外顯眼,雖然體型最小,卻總在最外麵,小鼻子不停嗅著,眼神透著股機靈勁兒。“趙大叔,這四隻小崽子我全要了,尤其是這隻青毛的,看著就有靈性。”林逍蹲下身,輕輕碰了碰小青狗的腦袋,小家夥居然沒躲,反而湊過來舔了舔他的手指。
趙老爺子愣了愣,隨即露出久違的笑:“全要了好啊,省得我再挨個給它們找主兒。小崽子們剛斷了奶,我給你裝些米湯拌肉糜,路上每隔一個時辰喂一次。”他瞥了眼院門口的黑子,聲音又低了些,“黑子跟著我五年,通人性得很,你以後好好待它,它肯定能給你幫大忙。”
“趙大叔,謝謝您!”林逍激動地說。趙老爺子擺了擺手:“彆說謝,我就一個要求,以後你們打獵要是打到好東西,要是方便,就給我送點過來,我也想再嘗嘗野味的味道。”林逍立刻點頭:“沒問題!以後我們每次打獵回來,都給您送點肉過來!”
“價錢我也不訛你。”趙老爺子搓了搓手,斟酌著說,“黑子是上過山立過功的‘抬頭香’,要你80塊不算多;四隻小崽子,那隻青毛‘低頭香’就值不少,總共給100塊吧,加起來180塊。”林逍沒猶豫,從懷裡掏出200塊遞過去:“趙大叔,這是200塊。多的20塊您買點骨頭補補腿,也給大黃買點好吃的。”
趙老爺子連忙推辭:“不行,我不能要這麼多!說好180塊就是180塊!”林逍硬是把錢塞進他的手裡:“趙大叔,您就拿著吧!您腿傷了,需要營養,而且大黃和黑子跟著您這麼多年,我們多給點也是應該的。”周桂蘭也附和道:“趙大叔,您就收下吧,這是孩子們的一片心意。”
趙老爺子這才紅著眼圈收下錢,轉身進屋裡拿出兩個布包,一個裡麵裝著米湯和肉糜,另一個裡麵裝著幾件狗的舊衣服。“這米湯和肉糜是給小崽子們吃的,路上每隔一個時辰喂一次。這幾件衣服是大黃和黑子以前穿的,冬天冷,給它們墊在窩裡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