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走後的第五天，林逍徹底從失戀的陰霾裡抽離出來。天剛蒙蒙亮，他就把56半擦得鋥亮，又檢查了腰間的獵刀和背上的套子袋，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沉聲道：“林逍，彆矯情，前程比兒女情長重要。”院子裡，黑子帶著四隻半大獵狗早已整裝待發，見他出來，齊齊搖著尾巴蹭他的褲腿。
“哥，你真要上山啊？”林曉梅端著剛熱好的玉米粥出來，“娘說讓你多歇兩天，彆累著。”林逍接過粥碗，三兩口喝完，揉了揉妹妹的頭發：“沒事，活動活動筋骨才舒坦。等哥回來給你打隻野雞，燉蘑菇吃。”趙秀蘭也跟著出來，往他布包裡塞了兩個白麵饅頭：“早去早回，遇著大貨彆硬拚，聯勤隊還等著隊長坐鎮呢。”
“知道了娘。”林逍揮揮手，帶著五隻獵狗往東山走去。初夏的東山綠意盎然，鬆針的清香混著野花的芬芳撲麵而來，林間的露珠沾濕了他的褲腳，微涼的觸感讓他精神一振。以往這個時候，他要麼在打理兔舍，要麼在和虎子研究飼料，難得有機會單獨進山打獵。
東山是靠山屯獵戶的傳統獵場，林逍從小就在這兒轉悠，哪裡有獸道，哪裡有水源，閉著眼睛都能摸清楚。他沒急著下套，而是讓黑子帶著獵狗先探路——這五隻狗配合默契，黑子嗅覺靈敏負責追蹤，四隻半大獵狗則擅長圍堵，有它們在，獵物很難逃脫。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黑子突然在一處山坳停下，對著灌木叢低吼。林逍連忙端起56半，示意獵狗們保持安靜。他慢慢撥開灌木叢，就見一隻成年麅子正低頭啃著嫩草，體型壯實，毛色呈淺棕色，在陽光下泛著光澤。
“好家夥，夏天還能遇著這麼肥的麅子！”林逍心裡暗驚。麅子這東西習性特殊，冬天食物匱乏，活動範圍廣，容易被套住；可到了夏天，草木茂盛，食物充足，它們都躲在深山裡，極少出現在淺山地帶。更彆說這隻麅子看起來還未成年，警惕性本該更高才對。
他沒貿然開槍——麅子肉質鮮嫩，要是打死了，頂多賣個幾十塊錢；可要是能活捉，說不定有更大的用處。林逍悄悄後退，從套子袋裡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大號活套，用藤蔓固定在麅子必經的獸道上，又在周圍撒了些曬乾的玉米粉。
做好這一切，他帶著獵狗退到遠處的岩石後埋伏。麅子似乎察覺到了異樣，抬頭警惕地望了望，見沒什麼動靜，又低頭啃起了草。慢慢悠悠地挪到獸道旁，剛一踏進活套，林逍就猛地拉動繩索，套子瞬間收緊，牢牢纏住了麅子的後腿。
“成了！”林逍低喝一聲，帶著獵狗衝了上去。麅子受驚，拚命掙紮，卻怎麼也掙脫不了活套。林逍快步上前，捏住麅子的後頸皮，另一隻手按住它的身子——這麅子果然是隻亞成體，力氣不算太大，剛好能按住。
按住麅子的瞬間，一個念頭突然在林逍腦海裡炸開：養麅子！兔子和雞雖然繁殖快，但利潤太低，一隻兔子養到出欄也就賣個十塊八塊，想靠這個積累資本，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可麅子不一樣，它是野味裡的珍品，肉質細嫩，營養豐富，現在政策放寬了，城裡人的生活越來越好，肯定願意花大價錢買。
更重要的是，靠山屯周圍的山林裡有的是麅子，不愁種源；林場有大片閒置的林地，剛好可以用來建麅子場；而且麅子是食草動物，飼料成本低，隻要掌握了養殖技術，肯定比養兔子劃算得多。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像野草一樣瘋長，讓他心跳都加快了幾分。
“就這麼乾！”林逍打定主意，從背上扯下外衣，蒙住麅子的頭——動物被蒙住眼睛後會減少掙紮，這是老獵戶傳下來的法子。他牽著活套，讓黑子在前麵帶路，四隻獵狗圍在兩側，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路過的鄉親見他牽著一隻活麅子，都好奇地圍上來：“逍兒，你這是咋弄的？夏天還能套著麅子？”
“運氣好，剛好撞見了。”林逍笑著應付，腳步沒停。他現在沒時間跟鄉親們解釋，他得趕緊回家，把麅子安置好，然後去找虎子和老周——虎子力氣大，能幫他打理場地；老周人脈廣，說不定能幫他聯係到養殖技術。
回到家，林逍把麅子關進老院子的空兔籠裡，又添了些青草和水。剛忙活完，虎子就扛著鐮刀跑來了：“逍兒哥，我聽鄉親說你套著一隻活麅子？真的假的？”看到籠裡的麅子，他眼睛都直了，“我的娘啊，這麼大一隻！夠咱吃好幾頓了！”
“誰要吃它了？”林逍拍了他一下，“我要養它！不光養它，還要建個麅子場，大規模養！”他把養麅子的想法跟虎子說了一遍，越說越興奮，“你想啊，一隻麅子養到出欄最少能賣兩百塊，養一百隻就是兩萬塊！比養兔子強多了！”
虎子聽得眼睛發亮：“逍兒哥，你這想法太牛了！我跟你乾！你說咋弄，我就咋弄！”“你先去東山，多下點大號活套，再抓個三五隻麅子回來，最好是一公四母，先把種源湊齊。”林逍叮囑道，“記住，要活的，彆傷著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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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了！”虎子扛起套子袋就往外跑，“我這就去，保證給你抓幾隻壯實的回來！”看著虎子的背影，林逍笑了笑，轉身回屋換了身乾淨衣服，揣上家裡僅有的五百塊錢，推著自行車就往縣城趕——他要去找老周。
後來聊天的時候林逍才知道，老周能三十歲就當上國營商場的主任，不光是因為他有能力，更因為他父親是市裡的領導，人脈廣得很。林逍要養麅子，最缺的就是技術和銷路，找老周幫忙準沒錯。
國營商場就在縣城的中心地帶，剛到門口，值班的保安就笑著迎上來：“林隊長來啦？周主任在辦公室呢，我帶你過去。”林逍跟著保安走進商場，裡麵人來人往，貨架上擺滿了各種商品——這在幾年前是根本不敢想的，現在政策好了，商場的生意也越來越紅火了。
老周的辦公室在商場二樓，裝修得很簡單，一張辦公桌，一個文件櫃，還有兩把木椅。看到林逍進來，老周連忙放下手裡的算盤：“林逍，稀客啊！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是不是又有好東西要賣？”他知道林逍經常進山打獵，時不時會給他送些野味。
“周哥，這次不是來賣東西的，是來求你幫忙的。”林逍坐在椅子上，把養麅子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跟他說了，包括自己的規劃和目前的困難，“我現在有場地，有種源，就是缺技術和啟動資金。你人脈廣，能不能幫我聯係下農科所的專家？”
老周聽完，手指在辦公桌上輕輕敲著，沒說話。林逍心裡有點緊張，他知道老周是個生意人，做什麼事都要看收益。他連忙補充：“周哥，我跟你保證，這養麅子肯定有前景。現在城裡人的生活越來越好，都想吃點稀罕東西，麅子肉肯定不愁賣。要是你願意投資，咱們可以合夥乾，利潤咱們平分。”
“平分就不必了。”老周突然笑了，“我看你這小子是個乾實事的料，上次文物上報，還有之前搞兔子養殖，都能看出你有想法，有魄力。這養麅子的事，我投了！”他頓了頓，繼續說，“資金我出三千，你出多少？銷路我來負責，畢竟我是乾這個的，城裡的飯店、商場我都熟。技術方麵你也彆愁，我愛人就是農科所的，專門研究野生動物馴化的。”
林逍愣住了，他沒想到老周這麼乾脆，不僅願意投資，還解決了技術難題。他連忙站起來：“周哥，太謝謝你了！我自己手裡存了五千多塊，足夠當啟動資金了！”他原本以為老周最多幫他聯係個人，沒想到會直接投資，這可真是幫了他的大忙——這筆存款是他這兩年打獵、賣山貨，再加上文物表彰的獎金攢下的，一分沒動過，就是等著乾大事用。
“五千夠了。”老周擺擺手，“場地你負責搞定，養殖的事也歸你管，我就管銷路。利潤方麵，我二你八，怎麼樣？”“這不行！”林逍連忙拒絕，“周哥，你又出錢又出銷路，怎麼能隻拿兩成？最少也得四六分，你四我六。”
老周笑了：“我知道你小子實誠。這樣吧，我三你七，就這麼定了。我投資是看好你這個人，不是為了這點利潤。你要是能把麅子場搞起來，以後咱們還能合作更多生意。”見老周態度堅決，林逍隻好答應：“行，周哥，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
“走，我帶你去見我愛人。”老周拿起外套，“她今天剛好休息，在家呢。讓她跟你講講養麅子的注意事項，再給你出個養殖方案。”林逍連忙跟上，心裡滿是感激——他原本以為會費一番周折，沒想到這麼順利，有了老周的支持，養麅子的事就成功了一半。
老周的家在縣城的乾部家屬院，一棟兩層的小洋樓，院子裡種著不少花草。開門的是個穿著白襯衫的女人，氣質溫婉，看到老周笑著說：“回來啦？這位是？”“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林逍，聯勤隊的隊長，很有本事的年輕人。”老周介紹道，“林逍，這是我愛人，李慧，農科所的技術員。”
“李姐好。”林逍連忙打招呼。李慧笑著點點頭，把他們讓進屋裡：“我聽建斌說你想養麅子？這個想法不錯，麅子的經濟價值很高，而且適應性強，適合山區養殖。不過麅子跟兔子不一樣，它是野生動物，馴化起來有點難度。”
她從書房拿出一本厚厚的《野生動物養殖技術手冊》，翻到麅子養殖的章節：“你看，麅子喜歡安靜的環境，場地要選在遠離居民區的地方，而且要建高高的圍欄，防止它們逃跑；飼料方麵，夏天可以喂青草、樹葉，冬天可以喂乾草、玉米秸稈，還要搭配點精飼料，保證營養均衡；最重要的是疾病防治，麅子容易得寄生蟲病，要定期驅蟲，場地也要定期消毒。”
林逍聽得很認真，把關鍵信息都記在心裡。李慧怕他記不住，又拿出紙筆，給他畫了個簡易的麅子場規劃圖：“這個是休息區，這個是喂食區，這個是活動區，三個區域要分開，這樣方便管理。種麅子最好選成年健康的，一公配四母最合適，繁殖率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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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姐，太謝謝你了！有你這個方案，我心裡就有底了。”林逍感激地說。李慧笑了笑：“不客氣，我也希望你能把麅子場搞起來，這樣也能給我們農科所提供一個野生動物馴化的案例。以後有什麼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或者直接去農科所找我。”
從老周家出來，林逍的心裡踏實多了。技術有了，資金有了，銷路也有了，接下來就是搞定場地了。他騎著自行車，直奔農場。
進了三爺爺家，林守業給林逍倒了杯熱茶：“聽說你最近在搞兔子養殖？還上了表彰大會，給咱林家爭光了！今天來找我，是有啥正事吧？”林逍喝了口茶，把養麅子的想法跟他說了，語氣誠懇：“三爺爺，我想租農場磚窯廠旁邊那片閒置的林地，就三十畝，剛好緊貼著磚窯，方便管理。那磚窯不是廢棄好幾年了嘛，我想借用裡麵的房子，改造成麅子的休息區和飼料房。”
林守業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沒立刻說話。他知道那片林地，緊挨著廢棄磚窯，常年荒著，除了長點野草沒啥用處，磚窯的房子也確實閒置多年。林逍看出他的顧慮，連忙補充：“三爺爺，我跟縣城國營商場的周主任合夥乾的，他愛人是農科所的技術員，專門搞野生動物馴化，技術上有保障。我們會建高標準的圍欄，絕對不會讓麅子跑出來糟蹋莊稼。等麅子場建起來，還能給農場職工提供幾個崗位，也算幫農場減輕點負擔。”
“周建斌？那可是個有本事的年輕人，他爹是市裡的領導，靠譜！”林守業一拍桌子，“行，這事兒我答應你！林地租金就按每年二十塊算，磚窯的房子你隨便用，水電費按成本收。咱醜話說在前麵，場地你得好好愛護，不能搞破壞。”
“三爺爺您放心！我肯定把場地護得好好的，要是農場要用，我立馬騰出來！”林逍連忙保證，“而且以後麅子出欄了，我優先給鄉親們留些好肉，算我一點心意。”林守業笑著擺擺手：“我還缺你那點肉？主要是看你有想法、肯乾事。這樣，明天我讓會計跟你辦租賃手續，我先帶你去看看場地，指認下邊界。”
跟著三爺爺去看場地的路上，林逍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力量。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磚窯的輪廓在遠處清晰可見，那片三十畝的林地就在磚窯東側，地勢微微傾斜，背風向陽，旁邊還有條小溪流過，水源充足，簡直是天然的養殖場地。林文山指著林地邊界：“從這棵老槐樹到那邊的石墩，剛好三十畝，邊界都清楚，不會跟彆人起糾紛。”
兩人又走到廢棄磚窯前，磚窯的煙囪還立著，周圍有五間磚房，屋頂雖然有些破損，但牆體還很結實。推開一間房的門：“這裡以前是磚窯工人的宿舍，裡麵還能住人；那邊兩間是倉庫，改造成飼料房正好；最裡麵那間大的，能改成麅子的保暖棚。”林逍看著眼前的場地，心裡已經有了初步的規劃，笑著說：“三爺爺，這場地太合適了！明天辦了手續，我就開始籌備建圍欄、修房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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