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放亮,林逍和虎子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倒頭就睡。連續兩夜的埋伏讓兩人眼底都帶著青黑,直到日頭過了正午,陽光透過窗紙照在臉上,林逍才緩緩睜開眼。院子裡傳來熟悉的劈柴聲,不用想也知道是林父——今天是林父輪休的日子,特意來坐鎮養殖場,讓他們安心補覺。
“醒了就趕緊起來吃點東西,你娘燉了雞湯。”林父的聲音從堂屋傳來,帶著老獵人特有的沉穩。林逍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起身穿好衣服,剛走到堂屋就聞到濃鬱的雞湯香味。虎子也醒了,正坐在桌邊啃著饅頭,看到林逍進來,含糊不清地說:“哥,叔熬的雞湯真鮮,快嘗嘗。”
林父坐在主位上,手裡端著搪瓷缸,喝著濃茶,眼神掃過兩人:“昨晚沒等到?”林逍點點頭,舀了一碗雞湯:“半夜看到一道黑影閃過,沒敢靠近就跑了。那畜生警惕性太高,咱們埋伏的地方怕是被它察覺到了。”
“不是怕是,是肯定被發現了。”林父放下搪瓷缸,語氣篤定,“你們前兩天選的埋伏點離誘餌太近,又帶著獵狗守了兩夜,人和狗的氣味早就在那片林子紮了根。猞猁這東西鼻子比狗還靈,十裡地外就能聞見生人味,怎麼可能敢靠近?”
虎子放下饅頭,急聲問:“叔,那可怎麼辦?總不能一直這麼耗著吧?”林父笑了笑,指了指門外:“放心,我早有準備。今天上午我牽了三隻成年母麅子,在你們之前埋伏的老榆樹和柞樹叢附近轉了大半天,讓它們拉了屎撒了尿,把你們的氣味全蓋了。這畜生餓了兩天,昨晚又沒吃到東西,今晚肯定忍不住要出來,要麼吃那掛著的殘骸,要麼就會偷襲棚裡的小麅子。”
林逍眼睛一亮,他知道父親的手段——老輩獵人最懂如何利用動物的習性掩蓋蹤跡。“還是爹考慮得周全!那我們今晚換個埋伏點?”“不僅要換點,還要換法子。”林父站起身,從牆角拿起一把小鋤頭,“跟我去養殖場,我教你們怎麼弄。”
三人趕到養殖場時,沈歌正給最後一隻受傷的麅子換藥。看到林父帶著兩人過來,連忙迎上來:“叔,您來了。受傷的麅子恢複得不錯,就是小麅子們還是有點怕,不敢出來活動。”林父點點頭:“等解決了那隻猞猁,過兩天就好了。”
林父帶著兩人走到養殖場西側,指著下風口一排亂石堆:“就選在這。這裡離東南角的誘餌有三十多米,正好在射擊範圍內,而且是下風口,咱們的氣味不會飄到誘餌那邊。”他蹲下身,用鋤頭扒開地麵的浮土,“挖個半人深的坑,鋪上乾草,再蓋層樹枝和落葉,隻留兩個觀察口,猞猁就算在樹上也看不到你們。”
“我還準備了這個。”林父從布包裡掏出一個布袋,裡麵裝著褐色的顆粒,散發著一股腥臊味,“這是兔子糞,氣味重,撒在坑邊和觀察口周圍,能徹底掩蓋人的氣味。猞猁對食草動物的糞便不敏感,隻會以為是兔子窩。”
林逍和虎子立刻動手,按照林父的吩咐挖坑。兩人沒有挖同一個坑,而是在亂石堆兩側相距五米的位置各挖了一個半人深的坑,呈犄角之勢——這樣既能同時覆蓋誘餌區域的射擊角度,又能互相照應。每個坑長一米二,寬八十厘米,深六十厘米,趴在裡麵剛好能露出腦袋和持槍的手臂。挖好後,沈歌送來乾草,兩人分彆鋪在各自坑底,林父則在兩個坑邊都撒上兔子糞,又用樹枝和落葉把坑頂蓋住,隻在麵向誘餌的方向留了個拳頭大的觀察口。“記住,晚上趴在裡麵彆動,呼吸要輕,就算有蟲子爬身上也彆趕,一動就可能暴露。”林父反複叮囑,從布包裡掏出一把手電筒揣進懷裡,“獵狗我來帶著,拴在棚屋後麵,讓它們彆出聲,等你們槍響了再放它們出來。這手電關鍵時刻照一下,能晃瞎畜生的眼。”
一切準備妥當,已是傍晚時分。沈歌和林母把晚飯送到養殖場,幾人簡單吃了點。林父把56半和三八大蓋檢查了一遍,給兩人各裝了兩排子彈:“猞猁動作快,一槍未必能致命,一定要補槍,彆給它反撲的機會。你們呈犄角之勢,林逍打左,虎子打右,瞄準了再開槍,彆慌。實在不行就開手電晃它,我帶著黑子從側麵包抄。”
天色漸漸暗下來,星光開始在天空中閃爍。林逍和虎子鑽進埋伏坑,趴在乾草上,透過觀察口盯著東南角的誘餌。坑外的兔子糞氣味很濃,正好掩蓋了兩人身上的汗味。晚風從下風口吹來,帶著草木的清香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那是麅子殘骸散發的味道,像一根無形的繩子,牽引著暗處的獵手。
“哥,你說叔這法子管用嗎?”虎子壓低聲音,氣息輕得像一縷煙。林逍盯著誘餌的方向,輕聲回應:“放心,我爹打獵幾十年,從來沒失過手。你記住,等它撲到誘餌上撕咬的時候再開槍,那時候它注意力全在肉上,反應最慢。”他調整了一下姿勢,把56半架在觀察口邊緣,槍口對準誘餌下方的空地——那裡是猞猁落地撕咬的最佳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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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來越濃,天空格外晴朗,沒有一絲雲彩,皎潔的月光灑下來,把養殖場照得如同白晝,連掛在鬆樹上的麅子殘骸都看得清清楚楚。棚屋裡的麅子早已安靜下來,隻有偶爾傳來的倒嚼聲。林逍的眼睛緊緊盯著觀察口,時間久了,眼睛有些發酸,他輕輕眨了眨眼,不敢有絲毫鬆懈。
十點、十一點、十二點……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養殖場裡靜得可怕,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貓頭鷹叫聲。虎子趴在旁邊,呼吸漸漸變得均勻,顯然是有些犯困了,林逍用胳膊肘輕輕碰了他一下,虎子立刻精神起來,揉了揉眼睛,重新握緊了三八大蓋。
淩晨一點多,突然,圍欄外的雜樹林裡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窸窣窣”聲,像是有東西在撥開樹枝。林逍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輕輕碰了碰虎子的胳膊,兩人同時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著觀察口。聲音越來越近,先是樹枝晃動的影子,然後是一道灰色的身影出現在圍欄邊的老鬆樹上——正是那隻猞猁!
猞猁蹲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身體緊貼著樹乾,灰褐色的皮毛和樹皮的顏色幾乎融為一體,若不是月光照在它身上,根本無法發現。它琥珀色的瞳孔在夜色中閃著冰冷的光,警惕地掃視著整個養殖場,尤其是之前兩人埋伏的方向。過了足足十分鐘,它才緩緩移動身體,從這根樹枝跳到那根樹枝,一點點靠近懸掛著麅子殘骸的鬆樹。
到了距離誘餌十米遠的樹枝上,猞猁停下腳步,再次觀察了五分鐘,確認沒有異常後,才輕輕一躍,落在懸掛著殘骸的樹枝上。它的動作輕得像一片葉子,樹枝隻是微微晃動了一下。它用鼻子嗅了嗅殘骸,又抬頭看了看四周,終於放鬆了警惕,張開嘴,朝著殘骸撲了上去,鋒利的牙齒瞬間咬住了麅子肉。
“就是現在!”林逍在心裡默念,深吸一口氣,手指扣住扳機,瞄準了猞猁的前胸。虎子也同時舉起三八大蓋,對準了猞猁的側麵。“砰!砰!”兩聲槍響幾乎同時響起,在寂靜的夜晚格外刺耳。林逍隻覺得槍口猛地一震,由於猞猁撕咬時身體在晃動,子彈打偏了,正好命中它的左耳;虎子的槍法更穩一些,子彈打在了猞猁的右肩。
“嗷——”猞猁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吃痛地鬆開嘴,從樹枝上掉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它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可右肩的傷口血流不止,剛一邁步就踉蹌了一下。它抬頭看了看旁邊的鬆樹,想要躍起上樹逃生——這是猞猁遇到危險時的本能反應。可這次,由於肩膀和耳朵都受了傷,它的動作比平時遲緩了許多,躍起的高度也矮了不少,爪子剛碰到樹乾,就滑了下來。
“補槍!”林逍大喊一聲,立刻從埋伏坑裡爬起來,舉著56半衝了過去,對著猞猁連續扣動扳機。“砰!砰!砰!”三槍連續命中猞猁的前胸和腹部,鮮血瞬間染紅了它灰褐色的皮毛。猞猁發出一聲最後的哀嚎,身體劇烈抽搐了幾下,就不再動了。
林逍卻沒有立刻上前,依舊舉著槍,手指還扣在扳機上——他清楚地記得父親說過,野獸臨死前的反撲最是凶狠,就算中了數槍,也可能拚儘最後一絲力氣傷人。他慢慢靠近,繞到猞猁的側麵,仔細觀察了足足半分鐘,確認它的胸口不再起伏,眼睛也失去了光澤,才鬆了口氣,放下槍。
“搞定了!”虎子也跑了過來,興奮地踹了猞猁一腳,“這畜生終於死了!看它還敢不敢來禍害咱們的麅子!”林逍瞪了他一眼:“彆亂踹,小心它沒死透。”他蹲下身,用砍刀的刀背碰了碰猞猁的身體,確認徹底沒了動靜,才對虎子說:“拿刀子來,剝皮!動作快點,彆讓血腥味引來其他野獸。”
虎子立刻從背上解下砍刀,剛要動手,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和狗叫聲。“是我。”林父的聲音傳來,他牽著黑子走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一盞馬燈。馬燈的光芒照亮了地上的猞猁,林父蹲下身看了看,感慨道:“這畜生是真聰明,躲了咱們三天,可惜還是玩不過獵人。”
“爹,您怎麼來了?”林逍問道。“聽到槍響就知道你們得手了,牽著黑子過來看看,萬一有漏網之魚也能幫襯一把。”林父拍了拍黑子的頭,黑子對著猞猁的屍體低吼了幾聲,像是在宣泄之前的敵意。“這皮子雖然槍眼多了點,但多數在上半身,下半身完好,鞣製好了還是能賣不少錢。”林父指著猞猁的屍體說,“剝皮的時候小心點,彆把皮子割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