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陰冷腐敗氣息被拋在身後,取而代之的是烽燧台周圍翻滾的光暗亂流和更加濃烈的焦肉甜香。謝昭半拖半背著張武沉重的身體,每一步都踩在粘滑的血泥和黴菌毯上,發出噗嘰的悶響。張武頸部的傷口如同潰堤的蟻穴,粘稠的墨綠色漿液汩汩湧出,浸透了謝昭的半邊肩膀,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甜腥腐敗氣息。他的身體滾燙,意識陷入深度昏迷,隻有喉嚨深處偶爾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證明生命還未徹底熄滅。
烽燧台頂端,那以人膏為燃料的熾白火焰在饑餓黑潮的瘋狂衝擊下明滅不定,每一次光焰的暴漲都伴隨著祖逖號角聲的嘶啞悲鳴。整座孤城如同狂風巨浪中的朽船,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肉山“晉旗之殤”頂部的腐爛帝王虛影似乎察覺到了地窖內爆發的規則反噬,那顆巨大的饑餓綠芒獨眼冷冷地掃過糧窖廢墟的方向,無數條由斷臂殘肢構成的觸手煩躁地揮舞著,帶起尖銳的破空聲。
【北美頻道傑克遜意誌投影的咆哮帶著被戲耍的狂怒):】
用戶[滅世之眼]:蟲子!肮臟的蟲子!竟敢用汙穢褻瀆權柄!傑克遜大人要撕碎你們的靈魂!把你們的骨頭磨成粉喂給最低賤的規則蠕蟲!
用戶[規則掠食者]:目標張武生命體征:瀕危線臨界!規則侵蝕同化度99.5!目標謝昭陳川)精神汙染指數因憤怒持續高位!移動方向:烽燧台核心區!預測:其行為模式符合‘絕望反撲’特征,成功率低於0.01!
用戶[深淵之眼]:補充:檢測到‘東海令’湮滅殘留規則波紋與張武體內深度汙染源產生不穩定共鳴!其膿血正加速轉化為‘規則活性載體’!建議:高能聚焦!記錄其徹底畸變湮滅過程!
“撐住!張武!快到了!”謝昭咬著牙,肋下的傷口和手臂刮骨的劇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他死死盯著烽燧台基座下方——那裡,在一堆被能量亂流掀翻的焦黑木料和碎石中,半掩著一根粗壯、焦黑、卻依舊頑強矗立的旗杆!旗杆頂端,一麵殘破不堪、邊緣如同被野獸撕咬過的玄色旗幟,被狂風扯得筆直!旗幟正中,一個巨大的、由赤色絲線繡成的“晉”字,雖已黯淡汙濁,布滿焦痕和破洞,卻依舊在熾白光焰和血色星光的映照下,透著一股不屈的猙獰!
晉字旗!祖逖北伐的信念象征!此刻卻被鑲嵌在“晉旗之殤”的腐爛肉山核心,散發著墮落與死亡的氣息!
但謝昭的目標,是這烽燧台下、這麵同樣殘破、卻尚未被徹底汙染的實體軍旗!這是陳川記憶中最深刻的圖騰,是支撐無數寒門士卒在絕境中死戰的最後精神支柱!
規則之瞳刺痛難忍,視野中充斥著翻騰的汙穢光斑和致命的能量亂流。他能“看”到,無數細密的、帶著貪婪吞噬意念的黑色規則絲線,如同跗骨之蛆,正從“晉旗之殤”肉山的方向延伸過來,纏繞著烽燧台的每一塊石頭,也纏繞著那麵殘破的晉字旗,試圖將其徹底汙染、同化,拉入那永恒的饑餓深淵!
“吼——!”就在謝昭拖著張武靠近旗杆的瞬間,側麵陰影中猛地撲出兩個被饑餓徹底支配的食人者!它們眼中燃燒著純粹的綠芒,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笑,枯瘦的爪子帶著腥風,直取謝昭拖拽著張武的手臂和脆弱的脖頸!它們嗅到了新鮮血肉和那墨綠漿液中蘊含的“美味”規則氣息!
謝昭眼中寒光爆射!他此刻雙手都用於支撐張武,根本騰不出手!千鈞一發之際,他左腳猛地蹬地,身體帶著張武的重量,如同笨拙卻有效的陀螺,硬生生向右側旋轉半圈!
嗤啦!嗤啦!
兩隻枯爪帶著刺耳的撕裂聲,狠狠抓在謝昭的後背!破爛的衣襟瞬間粉碎,皮肉翻卷,留下數道深可見骨、泛著黑氣的血槽!劇痛讓謝昭眼前一黑,幾乎栽倒!但他硬是咬碎了舌尖,借著旋轉的勢頭,右腳如同鋼鞭般狠狠向後掃出!
砰!砰!
兩聲沉悶的撞擊!謝昭的靴底狠狠踹在其中一個食人者的胸膛和另一個的側腰!巨大的力量將兩個身影踹得倒飛出去,重重砸在遠處翻騰的饑餓黑潮邊緣,濺起大片的汙穢泥漿!
“呃…”謝昭悶哼一聲,後背火辣辣的劇痛混合著失血的眩暈感如同潮水般襲來。他踉蹌著,終於將張武沉重的身體拖到了那根焦黑的旗杆下。
他小心翼翼地將張武放下,讓他背靠著冰冷堅硬的旗杆基座。張武的頭無力地垂下,頸部的傷口流淌出的墨綠漿液,迅速在旗杆根部積起一小灘汙穢。
“兄弟…對不住了…”謝昭看著張武那張因深度昏迷和侵蝕而扭曲灰敗的臉,眼中閃過一絲深切的痛楚。他不再猶豫,猛地撕開自己早已破爛不堪、沾滿血汙的上衣!
刺啦!
布帛撕裂聲中,露出了謝昭精瘦卻布滿新舊傷痕的上身。最觸目驚心的是右肋下方,那道被他用骨片反複刮擦肋骨製作骨匕留下的傷口!傷口邊緣皮肉翻卷,深可見骨,由於缺乏消毒和包紮,已經出現了明顯的紅腫和灰敗跡象,隱隱有膿液滲出。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鑽心蝕骨的劇痛!這是二十五世紀營養液溫養出的軀殼從未承受過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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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手顫抖著,卻異常堅定地探入懷中,取出了那張被汗水、血水浸透、幾乎要粘連在一起的粗麻布片——寒門血書名單!布片上,王二、李頭兒、趙瘸子…還有無數被門閥剝削、被饑餓吞噬的士卒名字,如同泣血的烙印!
【東亞頻道謝昭撕衣露傷的舉動引發震動):】
用戶[華夏醫官]:肋下傷口深度感染!化膿性骨髓炎!他在乾什麼?!這樣暴露會加速感染擴散!
用戶[北府火長]:是血書!兄弟們用命記下的血債!昭哥!你要做什麼?!
用戶[琅琊謀士]:垂死掙紮!寒門賤軀,汙穢不堪!竟敢在軍旗聖物前袒露此等醃臢之物!褻瀆!這是對王化最大的褻瀆!信號被大量咒罵信息淹沒)
用戶[會稽狂生]:閉嘴吧蛀蟲!昭哥!乾他娘的!讓那些王八蛋的名字見見光!
謝昭深吸一口氣,那濃烈的焦臭甜香和血腥味混合著張武傷口散發的腐敗氣息,直衝腦門。他無視腦中ai係統瘋狂閃爍的【致命感染風險!】【膿毒血症預警!】紅光,右手猛地握住那柄一直彆在腰間的、沾滿汙穢的森白骨匕!
然後,在無數道或驚駭、或不解、或惡毒的目光聚焦下無論是現實的還是通過規則視角的),他將那張浸透血淚的寒門名單,狠狠按在了自己右肋下方、那處深可見骨的刮骨傷口之上!
“呃啊——!!!”
難以想象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比刮骨時強烈十倍!那是傷口被粗糙布片摩擦、膿液被擠壓、神經被粗暴刺激的極致酷刑!謝昭的額頭上瞬間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混合著血水滾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前陣陣發黑,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但他握刀的手,卻穩如磐石!
他右手緊握骨匕,刀尖向下,對準了按在傷口上的名單布片,以及布片下那裸露的、隱隱跳動的肋骨!
“兄弟們…血…不能白流!”一聲混合著劇痛、決絕與滔天恨意的嘶吼,從謝昭緊咬的牙關中擠出!
噗嗤!
鋒銳的骨匕狠狠刺下!不是刺向敵人,而是刺向自己!刺向那張緊貼傷口的血書名單!刺向名單下那根裸露的、承載著無儘痛苦的肋骨!
骨匕的尖端穿透了粗麻布,狠狠鑿在堅硬的肋骨表麵!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暗紅色的鮮血混合著灰黃色的膿液,瞬間從傷口和骨匕刺入的縫隙中狂湧而出,如同噴泉般浸透了名單,順著謝昭精瘦的肋腹汩汩流下,染紅了腳下冰冷的血泥!
謝昭全身的肌肉因劇痛而痙攣,每一次刮擦都如同在靈魂上淩遲!他在用最原始、最慘烈的方式,將這張浸透寒門血淚的控訴名單,連同自己對門閥的滔天恨意,用骨匕為刻刀,以自身血肉為印泥,硬生生地…烙印進自己的骨頭裡!銘刻進自己的靈魂中!
以吾之骨!銘汝之血!寒門之恨!永世不滅!
“嗬…嗬…”昏迷中的張武似乎被這慘烈到極致的氣息刺激,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頸部的墨綠漿液流淌得更加洶湧。
終於!當骨匕在肋骨表麵刮擦出最後一道深深的、帶著血沫和骨屑的刻痕時,那張名單布片,已經如同生長般,被強行“鑲嵌”進了翻卷的皮肉和骨頭的凹槽之中!血肉模糊,不分彼此!
謝昭眼前陣陣發黑,幾乎虛脫。他拔出骨匕,踉蹌後退一步,靠在那根冰冷的旗杆上才勉強站穩。右肋下的傷口已經慘不忍睹,血肉模糊中,隱約可見粗麻布的纖維和刻在骨頭上、被血浸透的扭曲字跡!劇痛如同火焰般灼燒著他的神經,但一股更加滾燙、更加不屈的信念之火,卻從那銘刻著血書名單的傷口深處,轟然燃起!
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旗杆頂端那麵殘破的晉字旗!規則之瞳不顧刺痛,強行運轉到極限!瞳孔深處那點幽芒如同風中殘燭,卻死死鎖定了旗幟上那個巨大的、汙濁的“晉”字!
社會學洞穿本質:這麵旗幟,是祖逖北伐信念的象征,也是無數寒門士卒用血澆灌的精神圖騰!它承載著“中流擊楫”的豪情,也承載著被門閥出賣的滔天血恨!它既被“晉旗之殤”覬覦汙染,也是對抗那規則怪物的唯一精神錨點!破局的關鍵,在於喚醒旗幟中沉睡的、屬於寒門的力量!用這銘刻在骨血中的恨火,去點燃它!
“張武!”謝昭的聲音嘶啞欲裂,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醒醒!最後一步!幫我…把這旗…升起來!”
他不再看張武,而是伸出沾滿自己鮮血和膿液的左手,死死抓住了那根粗壯、焦黑的旗杆!觸手冰涼粗糙,帶著戰火燎燒的痕跡。他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殘存的力量,試圖將這深深插入地麵的旗杆…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