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癱坐在打銅巷後巷冰冷潮濕的泥地上,被漫天灰塵嗆得直咳嗽,眼睛都睜不開。身後,王記雜貨鋪徹底垮塌的轟隆聲還在響,煙塵像厚厚的灰布蓋住了廢墟,隻露出破爛牆壁的模糊影子。
“咳咳…咳…我…我的娘啊…”胖子癱在地上,看著自己那隻裹著臟布、還在流黃水的腳踝,又看看那片冒煙的廢墟,臉上又怕又懵,“鋪子…沒了…我太公留的最後一點家底…也沒了…”他家的老鋪子,就這麼變成了碎磚爛瓦,下麵還埋著那條嚇人的暗河和數不清的青銅麵具鬼東西。
陳玄墨也累得夠嗆。他小心地把背上的林九叔放平在牆角乾燥點的地方。老人身體又冷又輕,像一捆快散架的乾柴。他探了探林九叔的鼻息,非常弱,但還有一絲氣。後背的傷被剛才一折騰,疼得他眼前發黑,喘氣都扯著疼。他靠著又冷又濕的巷牆坐下,大口喘氣,左手手腕上那七個星點印記,一跳一跳地疼,比剛才更厲害了,像是被剛才強行催動力量去堵洞口刺激的。
他低頭看著自己沾滿汙泥和暗紅血痂的左手。湘西…趕屍門…煞氣爆發…青銅麵具腐屍…林九叔昏倒前冒出的“趕屍門叛”…還有這把突然出現、又惹出大禍的南洋蛇紋匕首…麻煩和危險像無數條冰冷的繩子,把他們越捆越緊。
“墨哥…”胖子緩過點勁,拖著傷腿挪到陳玄墨旁邊,小眼睛裡全是驚嚇和累,“九叔…九叔剛才醒了?他…他說啥了?那洞…那些戴麵具的鬼東西…到底是什麼鬼?”胖子腦子一團亂麻,祠堂底下的鬼子實驗室,井下祭壇的怪畫,石洞裡泡眼珠的罐子,再到這鋪子下麵冒出來的青銅麵具腐屍…這一切太邪乎了,超出了他能想的。
陳玄墨沒馬上回答。他眼神沉沉地看著昏迷的林九叔,又掃了一眼那片廢墟。灰塵慢慢落下去,廢墟露出破爛的樣子。突然,他眼神一緊!在靠近廢墟邊上、一堆爛木頭和碎瓦片下麵,有什麼東西閃著點烏光!
是那把蛇紋匕首!它沒被完全埋住,半截刀身露在外麵,烏金色的刀身在灰蒙蒙的光下泛著冷光,刀把尾巴上那顆暗紅的小石頭,這會兒看著特彆邪性。
陳玄墨剛看到匕首,左手手腕上的七星印猛地又是一陣鑽心的疼!像是被那匕首隔著廢墟感覺到了!
“那刀…還在…”胖子也看見了,聲音發顫,“墨哥,這鬼玩意兒太邪了!咱…咱彆碰它了吧?”
陳玄墨沒吭聲。這把刀像粘在身上的臟東西,甩都甩不掉。它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能引動地底的煞氣?為什麼和自己手上的七星印有感應?
就在這時——
“呃…咳咳…”一陣非常輕、像破風箱漏氣似的咳嗽聲從牆角傳來。
陳玄墨和胖子同時一驚,猛地轉頭看去!
隻見林九叔乾瘦的身體輕輕抽了一下,眼皮費勁地抖著,竟然又慢慢地睜開了一條縫!這一次,他渾濁的眼睛裡不再是之前的空洞或發狂,而是滿滿的累和一種灰敗的顏色,但裡麵卻掙紮著聚起一點點清醒的光!
“九叔?!”陳玄墨立刻撲到老人身邊。胖子也顧不上腳疼,手腳並用地爬過來。
林九叔的嘴唇乾裂發白,輕輕動著,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輕響,好像想說什麼,卻發不出清楚的聲音。他枯樹枝一樣的手指極其困難地、抖著抬起來一點點,指向那片廢墟,指向那把露在外麵的蛇紋匕首。
陳玄墨立刻懂了,二話不說衝進還在飄灰的廢墟邊上,忍著咳嗽和碎磚的鋒利,一把將那把冰涼邪門的蛇紋匕首拔了出來!
匕首一到手,那股熟悉的陰冷勁兒又順著手心傳來,但這次好像弱了點。陳玄墨拿著匕首回到林九叔身邊。
看到匕首,林九叔渾濁的眼睛裡閃過很複雜的情緒,有怕,有恨,還有一點…說不出的難過。他抖著的手指微微彎了彎,非常艱難地指向匕首刀把尾巴上那顆暗紅色的、渾濁的小石頭。
“墨…墨哥…九叔要這個?”胖子不明白,小聲問。
陳玄墨看著林九叔的眼睛,老人很困難地、幅度很小地點了一下頭。
陳玄墨吸了口氣,用匕首尖小心地去撬那顆鑲在刀把尾巴上的暗紅石頭。石頭鑲得很緊,他費了點勁,才聽到“哢噠”一聲輕響,石頭被撬了下來,掉在他沾滿灰的手心裡。
石頭隻有綠豆大,摸著冰涼,表麵發渾,看不出什麼特彆。
林九叔的眼睛死死盯著那顆小石頭,喉嚨裡“嗬嗬”響著,好像用儘了全身的勁兒,才從乾裂的嘴唇裡擠出幾個破碎的字:“…不…不是…石頭…”
“不是石頭?”陳玄墨一愣,仔細看著手裡這不起眼的小東西。
“是…是…骨…”林九叔的聲音更弱了,眼神開始散,“…降…降頭師…本命…骨…”話沒說完,他猛地一陣劇烈咳嗽,嘴角冒出一絲暗紅的血沫子,身體劇烈地抖起來,眼睛又閉上了,好像又要昏過去。
“九叔!九叔您撐住!”胖子急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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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陳玄墨看著手心那顆暗紅的小東西,心頭一震。降頭師的本命骨?!這小玩意兒,是那個南洋老鬼身上的東西?是類似命根子的玩意兒?難怪這匕首這麼邪門,能讓他隔著老遠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