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窩棚內還是一片昏沉。
林凡是被一陣奇異的響動驚醒的——並非嘈雜,而是一種極有韻律的、沉悶的撞擊聲,仿佛重物在不斷捶打著什麼。其間夾雜著葛青陽那依舊平淡的指令。
“起火,鼎沸。”
林凡掙紮著坐起,發現身上疼痛減輕了不少,左臂傷口處的麻癢感更加明顯。他循聲望去,隻見窩棚中央,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口半人高的黑色鐵鼎,鼎下柴火正旺,鼎內清水翻滾,白汽蒸騰。
葛青陽正站在鼎旁,將昨夜那幾塊黑黢黢的“藥材”,以及另外幾樣林凡根本認不出的、形狀古怪的根莖礦石,逐一投入鼎中。每投入一樣,鼎內藥液的顏色便深邃一分,氣味也變得愈發古怪,濃烈的苦味裡漸漸透出一股霸道的辛烈,甚至還有隱隱的血腥氣。
那沉悶的撞擊聲,則來自窩棚一角。虯髯大漢——昨夜山神廟裡那位——正赤著上身,露出古銅色的皮膚和虯結的肌肉,以及背上那猙獰可怖、己被簡單處理過的刀傷。他雙手握著一柄巨大的鐵錘,正一下下地捶打著一段需要兩人合抱的粗木樁,動作沉穩有力,每一錘都砸在相同的位置,木屑西濺。汗水從他寬闊的脊背上滾落,在火光照映下油亮亮一片。
那文士李振則坐在一旁,麵前攤著一本泛黃的古卷,他看得極快,手指不時在卷冊上劃過,眉頭緊鎖,偶爾抬眼看向鼎內藥液的變化,嘴唇無聲翕動,像是在計算著什麼。他的肋下也裹著厚厚的白布,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專注銳利。
那華服青年卻不見蹤影,想來還在彆處休息,或者根本不敢來看這陣仗。
看到林凡醒來,葛青陽頭也不回,隻拋過來一句:“醒了?脫衣,入鼎。”
林凡一怔,看向那口己然沸騰、藥液變得如同墨汁般漆黑粘稠、不斷翻滾著詭異氣泡的大鼎,一股本能的寒意從脊背竄起。那鼎下的火焰極旺,鼎內溫度可想而知!這進去,怕是立刻就要煮熟了!
“前…前輩?”林凡聲音有些發乾。
“嗯?”葛青陽終於瞥了他一眼,眼神裡沒有任何情緒,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怕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那虯髯大漢停了捶打,拄著鐵錘,喘著粗氣看過來,目光複雜。文士李振也從書卷上抬起眼,微微搖頭,似是歎息。
林凡看著那口如同妖魔巨口般吞吐著滾燙藥汽的黑鼎,又看看葛青陽那淡漠的臉,猛地一咬牙。
賭命而已!從穿越過來,哪一刻不是在賭命?!
他不再猶豫,用還能動的右手,艱難地將身上早已破爛不堪、血汙板結的衣物扯掉,露出瘦削卻傷痕遍布的身體。
然後,他咬著牙,一步步挪到鼎邊。灼人的熱浪撲麵而來,烤得他皮膚發緊發痛。
葛青陽沒有任何表示。
林凡深吸一口那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藥氣,閉上眼,攀著滾燙的鼎沿,用儘全身力氣,翻身跌入鼎中!
“噗通!”
想象中的極致滾燙並未立刻傳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古怪的觸感——那藥液竟不似水,反而粘稠如膠,包裹住身體的瞬間,是一種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緊接著,難以形容的劇痛才猛地爆發開來!
那不是單純的燙傷之痛,更像是無數根燒紅的鋼針,順著毛孔、沿著傷口,瘋狂地鑽刺進他的體內,首奔骨骼臟腑!又像是被扔進了熔爐,每一寸血肉都在被強行熔煉!
“呃啊啊啊——!!!”
林凡再也無法抑製,發出淒厲至極的慘嚎,身體在粘稠的藥液中劇烈掙紮,想要逃離這無邊地獄般的痛苦。
“按住他。”葛青陽的聲音冰冷地響起。
那虯髯大漢應了一聲,丟下鐵錘,大步上前,一雙蒲扇般的大手,如同鐵鉗般死死按住了林凡的雙肩,將他牢牢固定在鼎內,任他如何掙紮,都紋絲不動!
“運轉你的呼吸法!引導藥力!不想真變成一鍋爛肉,就守住靈台一點清明!”葛青陽的厲喝如同驚雷,炸入林凡幾乎被痛苦吞噬的神智。
林凡猛地一個激靈,殘存的理智拚命壓榨出最後一絲力量,瘋狂運轉起那粗淺的呼吸法門,試圖引導那在體內橫衝直撞、如同岩漿般的霸道藥力。
【警告!檢測到超高能量灌注!宿主身體瀕臨崩潰!】
【天賦‘武學奇才’超負荷運轉!】
【技能‘破鋒八刀’本能驅動……】
【狀態:經脈撕裂、氣血逆衝、瀕死……】
係統提示音瘋狂響起,又迅速被更劇烈的痛苦淹沒。
林凡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撕碎了,又被那狂暴的藥力強行粘合,然後再次撕碎!骨骼在呻吟,經脈在扭曲,血液在沸騰!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各種混亂斑斕的光影和血色!
虯髯大漢死死按著他,手臂青筋暴起,額角也見了汗,顯然也在承受巨大的力量衝擊。文士李振不知何時己站到鼎邊,語速極快地報出一連串林凡根本聽不懂的藥名和分量,葛青陽則根據他的提示,不時彈入一些新的粉末或液體進入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