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小小的，幾乎不起眼的角落。
豫州，潁川郡。
“先生以為，袁紹是心腹大患？”林淵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賈詡眉頭微蹙，沒有說話。難道不是嗎？袁紹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如今更是占據河北之地，兵強馬壯，檄文一出，天下響應，其勢之盛，遠非立足未穩的曹操可比。
“袁紹，是虎。”林淵的聲音，在安靜的書房裡響起，清晰而篤定，“猛則猛矣，卻隻知咆哮於山林，炫耀其爪牙。其色厲內荏，好謀無決，看似勢大，實則外強中乾。對付一頭老虎，隻需比它更凶，更狠，將它打痛，打怕了，它自然會夾著尾巴退回自己的老巢。”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回那張輿圖上，眼神卻變得深邃起來。
“但曹操，是狼。”
“狼，最懂得忍耐，最懂得伺機而動。它會在你與猛虎搏鬥，兩敗俱傷之時，悄無聲息地撲上來，咬斷你的喉嚨。它從不炫耀武力，它的每一次出擊，都隻為了一件事——獵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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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詡的心，猛地一沉。
林淵對袁紹和曹操的評價，竟與他心中的判斷，不謀而合。尤其是那個“狼”的比喻，更是精準到了骨子裡。
這個年輕人，看得比他想象的，要遠，要深。
“所以，對付袁紹，是戰術。而對付曹操，才是戰略。”林淵的手指，在“潁川”二字上，重重地點了一下。
“虎在山林，狼在草原。可無論是虎還是狼，都需要一樣東西才能活下去——食物。而對於我們這些爭天下的‘人’來說，人才，就是我們的食物。”
“袁紹為何強大？因為他麾下有田豐、沮授、顏良、文醜。曹操為何可怕？因為他身邊有荀彧、程昱、夏侯惇、曹仁。”
“打敗袁紹一次，他還可以卷土重來。可若是將他賴以為生的‘食物’，都搶過來，那這頭老虎，就算不餓死，也再沒有力氣下山了。”
林淵轉過身，重新坐回賈詡的對麵，親自為他那杯已經微涼的茶水中，續上了滾燙的熱水。
“我要的劇本，第一幕，不是在虎牢關下，與袁紹的大軍拚個你死我活。”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讓賈詡都感到心悸的弧度。
“而是，去潁川，把曹操看上的，最肥美的那塊‘食物’，提前叼走。”
賈詡的瞳孔，驟然收縮。
潁川！
那裡是天下名士的彙聚之地，是漢末人才的搖籃！
他瞬間明白了林淵的意思。釜底抽薪！林淵根本沒把袁紹的正麵進攻當成首要威脅，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奔著挖對手的根基去的！
這等魄力，這等眼光，已經不能用“瘋狂”來形容。
“將軍……可知要去潁川，從何人下手？”賈詡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乾澀。
“我聽說，潁川有個年輕人，姓郭，名嘉，字奉孝。”林淵端起自己的茶杯，慢條斯理地吹了吹熱氣，“此人放浪形骸，不治行檢，卻被荀文若譽為有‘經天緯地之才’。”
“我還聽說，此人不久前剛剛見過袁紹，出來後，便對人言：‘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機。多端寡要，好謀無決，欲與共濟天下大難，定霸王之業，難矣！’”
林淵放下茶杯，看著目瞪口呆的賈詡，笑了。
“先生，你說，這樣一塊連袁紹都啃不動的硬骨頭，若是被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班主’給請上了戲台，天下的看客，會怎麼想？”
“袁本初的臉，會不會很疼？”
“曹孟德若是知道自己錯過了這樣一位奇才，夜裡，會不會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賈詡徹底說不出話了。
他感覺自己的後背，竟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根本不是在跟他談招攬，也不是在談謀略。
他是在邀請自己，去參與一場，針對全天下所有諸侯的，陽謀！
一場不見刀光劍影，卻比任何戰場都更加凶險，也更加刺激的……人才爭奪戰！
賈詡的心，平生第一次，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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