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過氣!”
癱在地上的美人瞬間炸了毛,尖著嗓子嚷,“老娘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樣有模樣,以往哪個男人見了不俯首帖耳!
不過是世道變了,那幫沒眼光的,如今就愛楚楚可憐、弱不禁風的調調,哼,等老娘再使些手段,保管讓他們重新拜倒在石榴裙下!”
她這一嗓子,驚得公堂裡眾人後脊發寒,可她卻跟沒事人似的,梗著脖子,活脫脫一副不服輸的潑辣樣。
陸縣令撫了撫官帽,沉聲道:“原來是用這等邪術控製張家嫡子心智,逼他坐實罪名。可你那十歲幼弟,他沒參與謀害,你為何非要趕儘殺絕?”
這話像把鋒利的刀,直直剖開墨書藏著的瘡疤。
墨書眼神瞬間暗下去,聲音發澀:“我沒真想殺他……當時他嚇得不行,慌亂間被繩子勾住,栽進水裡。
我心善,想著好歹血脈相連,便伸手拉他。
誰料到,他跟瘋了一樣撓我,我一個踉蹌往後仰,那刀……那刀就直直插進他心口,血濺出來的瞬間,我整個人都懵了,可事已至此,再難回頭……”
他說著,肩頭顫抖,似被往事壓得喘不過氣。
陸縣令望著堂下眾人,緩緩開口:“既然事實真相如此……陳思,你為護心中所珍視之人,行此極端之事,可國法容不得私情。
那些無辜喪命的人,他們的性命也該有個交代。
張家嫡子縱有惡行,也不該以這等邪法懲治。
你幼弟無辜,卻因意外喪命,這樁樁件件,都得按律決斷。
來人啊,將墨書收押,待本官理清所有關節,再審此案,給死者、給世間一個公正!”說
罷,驚堂木重重拍下,公堂裡瞬時安靜,可那餘韻,卻像塊石頭,沉甸甸壓在每個人心上。
燭火漸熄的深夜,漢卿披件鬆垮睡袍,抱著團毛茸茸的白影,趿著木屐慢悠悠往寢室挪。他伸手揉了揉發酸的腰,打了個綿長哈欠:“小白啊,這案子明麵上是破了,可陸明遠身上那抹紅得滲人的詛咒,怎麼還黏在那兒不散?該不會……咱漏了啥關鍵碴兒吧?”
雪白的小狐狸“嗷嗚”輕哼,團成球的身子在他懷裡掙了掙,尖耳朵抖了抖:“指定還有貓膩唄!陸大人那麼機靈,等著他自個兒掘地三尺找答案唄~
咱累死累活查案,先睡個好覺才是正事兒!”
話沒說完,已經靈活鑽進漢卿寬鬆睡袍,在衣襟裡扒拉出塊軟和地方,把自己團成更圓潤的毛球,尾巴尖兒還不忘掃掃他手背撒嬌。
漢卿低頭瞅著懷裡“占山為王”的小狐狸,無奈又好笑地搖頭。
瞧它那副“天塌下來有大個兒頂著”的懶樣,粉嫩嫩的小鼻頭一聳一聳,蓬鬆尾巴時不時蹭蹭他腰腹,活像揣了團會撒嬌的貓。
他指尖輕輕戳了戳狐狸耳朵,調侃道:“你這小懶狐,成天不是吃就是睡,哪天我得給你稱稱,是不是又胖得把袍子撐變形啦?”
小白狐立刻炸毛雖然毛短炸不起來),氣哼哼拿腦袋撞他下巴:“才沒有!本狐這是儲存靈力!再說了,要不是本狐幫忙查案,你能順順當當揪出墨書的貓膩?”
嘴上凶巴巴,尾巴卻悄悄蜷得更緊,活像生怕被丟出去的小賴皮。
漢卿被逗得低笑,抱著軟乎乎的毛團往榻上一歪,鬆木清香混著狐狸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漫開來。
他手肘支著榻沿,瞧著小白在衣襟裡拱出個“狐形凹陷”,困意像溫水漫過腳背。
眼皮越來越沉時,還不忘嘟囔:“行吧行吧,小祖宗有功……明早要是壓壞我朝珠,可得賠我十筐葡萄呀……”
話音未落,一人一狐都陷進夢鄉。
月光透過窗欞,給睡袍上的褶皺描了層銀邊,小白狐蜷在衣襟裡,尾巴尖輕輕搭在漢卿手腕,倒真像幅“人狐共眠圖”。
靜得能聽見彼此綿長的呼吸,至於那沒消散的詛咒、沒理清的隱情,都被夜色卷成絲,暫時纏進了這場暖烘烘的好夢裡。
監獄裡,陳思手上拿著臨走前漢卿給的香囊愣了半晌。
這物件似曾相識卻又很是陌生,他小心翼翼地將裡麵的信件展開,借著月光瞧了個大概,突然一陣鑽心地疼痛從心口而來。
濃濃的黑氣從男人的鼻孔躥了出去,直奔那狹窄的小窗。
“白墨…原來,你才是我的白墨……為何要做這種傻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牢房的黴味混著鐵鏽氣息鑽進鼻腔,陳思捏著繡著鴛鴦戲水的香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