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梟猛地站起身,油燈火苗被他帶起,“這聲音不對勁!”
他話音未落,鐵拐李已抄起牆角的拐杖,兩人一前一後踹開房門衝了出去。
天悶悶沉沉似要下雨……
驚呼聲斷斷續續,夾雜著雜亂的腳步聲,確實是從周掌櫃離去的西街方向傳來。
淩梟腳下發力,青石板路被踩得咚咚作響,轉過拐角時,卻見街口圍了一圈人,議論聲裡滿是驚恐。
“讓讓!”
鐵拐李用拐杖撥開人群,眼前的景象讓兩人齊齊頓住。
周掌櫃倒在自家香料鋪的後巷裡,胸口插著一支染血的銀簪,雙目圓睜,早已沒了氣息。
他隨身攜帶的錢袋完好無損,唯有袖中藏著的半張泛黃紙條掉落在地,上麵歪歪扭扭寫著“沉香染血”四字。
“剛還見周掌櫃鎖了鋪子往這邊走,眨眼的功夫就……”
旁邊賣餛飩的張婆顫巍巍地說,“沒瞧見生人,就剛才有陣黑影從巷口閃了過去。”
淩梟蹲下身,指尖避開血跡,輕輕挑起那半張紙條。
鐵拐李則盯著周掌櫃胸口的銀簪,眉頭緊鎖:“這簪子樣式特彆,像是城西繡坊獨有的款式,可繡坊老板娘上個月早就病故了。”
風又起,巷深處的老槐樹落下幾片枯葉,恰好飄在周掌櫃冰冷的臉頰上。
淩梟抬頭望向漆黑的巷尾,心頭寒意漸生。
周掌櫃剛被牽扯進舊案,轉眼就遭了毒手,顯然有人在刻意掐斷線索,而那支銀簪和半張紙條,更像是凶手留下的挑釁。
巡捕房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很快便將香料鋪後巷圍得水泄不通。
領頭的探長劉昆舉著煤油燈,眉頭緊鎖地勘察現場,警員們拉起黃線,將圍觀人群攔在外麵。
鐵拐李拉了拉淩梟的衣袖,兩人對視一眼,默默退到警戒線外。
“這裡交給他們,咱們得趕緊回去。”
鐵拐李壓低聲音,“周掌櫃一死,當年的事肯定藏在舊卷宗裡,晚一步說不定就被人動了手腳。”
淩梟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巷內忙碌的警員,攥緊了袖中那半張紙條,跟著鐵拐李轉身快步離開。
回到後院檔案室,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塵土立刻隨著夜風撲麵而來,嗆得兩人直皺眉。
鐵拐李點亮帶來的油燈,昏黃的光線下,一排排積滿灰塵的卷宗櫃赫然在目。
“當年靜安寺失竊案,應該在第三排最裡側的‘寺廟案宗’裡。”
他一邊咳嗽一邊摸索,終於在櫃角摸到一個褪色的卷宗袋。
淩梟伸手接過,輕輕拍掉表麵的灰塵,抽出裡麵的紙頁。
“找到了。”他話音剛落,指尖突然頓住。
卷宗首頁的報案記錄清晰可辨,寫明失竊的是一尊金佛,可附頁的物證清單裡,卻額外夾著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沉香木佛龕一具,同失”。
“沉香木佛龕?”
鐵拐李湊過來,眼睛驟然睜大,“當年失竊的安神香,會不會就是用來掩蓋這佛龕的氣味?還有他表親,說不定就是當年偷換佛龕的人!”
淩梟沒應聲,手指順著紙頁往下滑,突然停在“經手人”一欄。
除了周掌櫃的遠房表親,下麵還寫著一個熟悉的名字,城西繡坊的老板娘。
他猛地抬頭看向鐵拐李,兩人同時想起周掌櫃胸口那支繡坊獨有的銀簪,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了上來。
鐵拐李與淩梟直奔陳皮的辦公室,推門便見他正埋首於堆積如山的舊案卷宗中,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眉頭擰成一團。
三人簡單交換了案情進展,一致決定先按兵不動,等法醫的屍檢報告和物證科的鑒定結果出來再做打算。
時鐘剛敲過下班鈴,淩梟便動身返回宿舍。
可剛走到門口,他卻頓住了腳步——原本該緊鎖的房門,竟虛掩著,門隙裡隱約透出些微動靜。
淩梟攥著匕首的手一緊,指節泛白,腳下的步子卻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