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籙”如同一枚冰晶,沉入王恪的意識深海。它沒有帶來痛苦,隻是一種無時無刻不在的、清冷而銳利的警示。仿佛靈魂深處懸著一柄極細的利刃,刃尖遙指著他力量的核心,提醒著他失控的代價。這並非不信任,而是一種殘酷的庇護,一道他親自同意劃下的、保護他人也約束自己的底線。
返回管理局分配給他的個人靜修室後,王恪做的第一件事,並非急於恢複力量,而是自封。
他靜坐內觀,以左眼的極致理性引導,右眼的意誌為鎖,將體內那龐大而躁動的、屬於“格洛菲斯”本源的力量,層層剝離、壓縮,最終構築起一道堅固的內心封印。這不是林三可那種外來的禁錮,而是源於自身覺悟的主動約束。他將絕大部分力量封存於意識最底層,隻留下約莫十分之一的基礎能量在體內流轉,堪堪維持異瞳的基本功能與身體的活性。
瞬間,那種舉手投足間便可引動法則、撕裂空間的充盈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近乎虛弱的輕盈。身體仿佛卸下了千鈞重擔,卻也變得敏感而脆弱。他需要重新適應這種“平凡”的狀態,用最基礎的感官去感受世界。
他的生活變得極其規律,近乎苦修。
清晨,他會在靜修室附帶的、模擬自然環境的露台上,進行最基礎的體能鍛煉。不再是撼天動地的能量爆發,而是最原始的俯臥撐、深蹲、引體向上。汗水浸透衣衫,肌肉酸痛顫抖,他卻甘之如飴。這種純粹的、作用於肉身的疲憊,反而讓他的心神感到一種踏實和平靜。
上午,他會前往“靜思回廊”,並非去觸碰那些高深的法則光帶,而是選擇最基礎的、關於多元宇宙曆史、各大勢力簡介、能量基礎理論的知識光團進行閱讀。他像一個最謙遜的學徒,重新搭建自己對這無限世界的認知框架,試圖從根源上理解力量的本質,而非僅僅駕馭它。
下午,他進行有限的能量操控訓練。在專門的屏蔽靜室中,他反複練習著最微小的能量輸出:凝聚一顆米粒大小的光點,讓其穩定燃燒一炷香的時間;控製一縷微風,吹動桌案上的書頁而不使其翻過;用最精細的意念,引導能量修複日常訓練中造成的細微肌肉損傷。每一次成功的微控,都讓他對力量的“精度”有了更深的理解,也讓他右眼中那抹血紅愈發內斂。
夜晚,他常常獨坐,望著模擬星海出神。腦海中會不受控製地回放鐵砧倒下的畫麵,回放自己暴走時那毀滅一切的瘋狂。心痛依舊,悔恨猶存,但他不再逃避。他讓這些情緒流淌而過,如同觀察溪水中的落葉,感受它們,卻不被它們卷走。左眼的銀灰,在這種內省中,愈發冰冷剔透,如同拭去塵埃的明鏡。
期間,他參加了為鐵砧舉行的寂靜葬禮。
葬禮在管理局的“英魂殿”舉行,沒有悲慟的哭喊,隻有肅穆的沉默。鐵砧沒有遺體,隻有一套疊放整齊的、帶有灼燒和腐蝕痕跡的星語特勤隊戰甲,以及一枚代表他身份和功勳的銘牌。淩星和幽影站在前列,臉色沉靜,但緊握的拳頭暴露了他們內心的波瀾。王恪站在角落,遠遠望著那套戰甲,暗紫色的瞳孔在情緒極度平穩時,會趨於深紫)中一片沉寂,隻有微微抿緊的嘴唇,顯露出他內心的不平靜。他沒有上前致辭,隻是深深鞠了一躬,將那份愧疚與責任,無聲地刻入心底。葬禮結束後,淩星在經過他身邊時,腳步微頓,低聲道:“他選擇救你,是認為你值得。彆讓他白死。”王恪重重地點了點頭。
日子就這樣如靜水般流淌,波瀾不驚。管理局似乎也暫時遺忘了他這個“問題人物”,沒有指派新的任務。直到半個月後的一天清晨,他結束體能訓練,回到靜修室時,發現個人終端上有一條來自加密通道的未讀信息。
發信人標識,是一個簡單的蛇形紋章——林三可。
信息內容簡潔至極:
“心境磨礪,非閉門造車可成。管理局千年一屆的‘萬法演武’大會,三日後於‘演武星界’開啟。報名已替你完成。參賽者皆壓製同階修為,唯較技、較心、較道。不求勝敗,但觀本心。見天地,見眾生,方可見真我。”
信息末尾,附有一個自動生成的參賽憑證編碼和一個坐標。
王恪握著終端,久久沉默。
“萬法演武”……壓製同階修為,隻比拚技巧、心境與對“道”的理解?他瞬間明白了林三可的用意。她是讓他跳出自身力量的桎梏和格洛菲斯本質的陰影,在一個相對“公平”的舞台上,去真正檢驗他這段時間的靜修成果,去麵對來自萬千宇宙、不同體係的天才和強者,在交鋒中打磨那顆險些迷失的本心。
這不是一場簡單的比武,而是另一場更加凶險的心境試煉。
他走到窗邊,望向遠方那片模擬的、卻依舊浩瀚的星海。左眼銀灰平靜無波,右眼血紅卻微微閃爍,不是嗜戰的興奮,而是一種麵對挑戰的凝重與審視。
封印大部分力量後,他如同利劍歸鞘,鋒芒儘斂。但鞘中之劍,是否依舊鋒利?能否在隻比拚“技”與“心”的戰場上,找到屬於自己的道路?
他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腕,感受著體內那被嚴格約束的、如溪流般潺潺流動的基礎能量。然後,他點開了那個坐標。
“演武星界”麼……去看看也好。
喜歡羅德裡空間請大家收藏:()羅德裡空間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