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城市依舊喧囂。江嶼的工作室裡卻異常安靜，隻有服務器機櫃發出低沉的運行聲，像一頭沉睡巨獸平穩的呼吸。巨大的顯示屏上，複雜的數據流和星圖模型無聲地滾動、重構，進行著新一輪的演算。
江嶼坐在主控台前，鼻梁上架著一副防藍光眼鏡，鏡片上反射著屏幕上跳躍的代碼和光譜圖。他剛剛優化完一段關鍵算法，正等待著係統輸出結果。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輕敲著桌麵，這是他高度專注時的一個小習慣。
工作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洛薇薇拎著一個精致的紙袋走了進來。她似乎剛結束某個場合，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淺杏色套裝，妝容精致，與工作室裡冷硬的科技感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融入了進來。
“還在忙？”她放輕腳步，將紙袋放在旁邊空閒的桌子上，裡麵飄出咖啡和可頌的香氣。“給你帶了宵夜。”
江嶼的目光終於從屏幕上移開，看向她，點了點頭：“謝謝。最後一批數據在跑，需要等結果。”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聽不出太多情緒，但洛薇薇敏銳地察覺到他眉宇間一絲極淡的疲憊。她走過去，沒有打擾他工作，隻是倚在桌邊，看著他屏幕上那些她看不太懂，卻知道關乎著那古老星圖秘密的圖表。
“有進展嗎？”她問，語氣裡是純粹的關心，而非催促。
“有。”江嶼言簡意賅，調出另一份圖表，“根據晨風最後提供的旋律修正，模型擬合度達到了百分之八十九。目前生成的‘星圖樂章’完整度預估超過百分之七十。音頻結構的自相似性開始顯現，符合某種古老儀式的循環特征。”
他指著圖表上的幾個峰值和波形，試圖用最直白的方式解釋。洛薇薇聽得半懂不懂，但看到他眼中那簇專注於攻克難題時才有的光亮，便覺得安心。
“聽起來很厲害。”她笑了笑，遞給他一杯咖啡，“那就是說，快成功了？”
“理論上，距離完整還原更近了一步。”江嶼接過咖啡，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她的手，兩人都微微一頓。他垂下眼簾，喝了一口咖啡，才繼續道，“但最終的解讀，可能還需要契機。數據無法完全翻譯所有信息，尤其是……蘊含其中的非邏輯性部分。”
洛薇薇了然。有些東西，比如直覺，比如情感，是江嶼擅長的理性分析難以完全覆蓋的領域。她看著他被屏幕光勾勒出的清俊側臉，忽然想起前幾天在溫泉民宿，他沉默卻細致地幫她拎包、調整溫泉水流大小的樣子。
“慢慢來，不急。”她聲音柔和下來，“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什麼。江嶼轉過頭，目光透過鏡片落在她臉上。工作室光線昏暗，他的眼神顯得比平時更深邃了些許。他沒有接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仿佛在思考一個比星圖更複雜的命題。
洛薇薇被他看得有些耳根發熱，正想開口說點什麼打破這微妙的氣氛，江嶼卻先開口了，話題轉得有些突兀：“你腳踝，還疼嗎？”
洛薇薇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前幾天在民宿，她穿著不合時宜的拖鞋在石子上不小心崴了一下的事。當時隻是輕微一扭，她自己都沒在意，沒想到他竟然記得。
“早沒事了。”她擺擺手，心裡卻泛起一絲奇異的暖流。
“嗯。”江嶼應了一聲，視線重新回到屏幕上，仿佛剛才那句問候隻是順口一提。但洛薇薇注意到，他敲擊鍵盤的節奏，似乎比剛才輕快了一點。
就在這時，係統提示音響起，新一輪計算結果出來了。江嶼立刻投入進去，快速瀏覽著生成的數據和最新整合出的音頻波形圖。
洛薇薇沒有打擾他，隻是安靜地坐在一旁，小口喝著咖啡，吃著可頌。她看著江嶼專注工作的背影，看著屏幕上那些代表著古老奧秘的光點和線條，又想起他剛才那句看似不經意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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