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一股混雜著煤煙和汗腳的複雜氣味撲麵而來。
屋子很大,南北兩麵是兩鋪能睡下十幾人的大炕。
炕是用磚石和泥坯砌成的,連著屋角的爐子,爐子燒旺了,整個炕都會變熱。
此刻,東邊的炕上已經睡滿了人,鼾聲此起彼伏。
他們顯然是早些時候抵達的。
“你們就睡對麵這鋪炕吧,被褥自己鋪好,趕緊休息。”
李華交代了一句,就打著哈欠離開了。
新來的人也顧不上寒暄,各自搶占著位置。
炕頭是最暖和的地方,早就被人占了。
周建軍不爭不搶,默默地走到了最裡麵的炕梢。
這個位置雖然冷一些,但緊挨著牆壁,牆裡砌著煙道,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灶眼,可以用來調節溫度。
對他來說,這是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絕佳位置。
他放下自己那可憐的行李。
一個半舊的軍綠色挎包,一套薄薄的被褥,還有一個隻裝了幾件換洗衣物的行李袋。
連最基本的熱水瓶和臉盆都沒有。
旁邊的人看到他這副家當,都投來了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
周建軍毫不在意,他打開被褥,鋪在炕上。
一路的折騰,所有人都累到了極限。
吃飽喝足,進了暖和的屋子,眼皮就像是粘了膠水一樣,再也睜不開了。
屋裡很快就隻剩下此起彼伏的鼾聲和爐子裡煤塊燃燒的輕微爆裂聲。
周建軍躺在堅硬的土炕上,蓋著那床幾乎感覺不到暖意的薄被子。
他沒有立刻睡去,他閉著眼睛,感受著這個陌生的環境。
寒冷,疲憊,饑餓,
還有一絲,重獲新生的平靜。
離開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家,來到這片雖然艱苦但卻廣闊的天地。
對他來說,不是流放,而是解放。
原主的仇,他已經報了第一步。
妹妹的生活,他也做了最妥善的安排。
接下來,就是他自己的路了。
在這片冰天雪地裡,活下去,並且,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周建軍的嘴角,在黑暗中,微微勾起一個弧度。
他將手伸進被窩,悄悄從空間裡取出一塊巧克力,掰了一小塊放進嘴裡。
那香甜絲滑的口感,瞬間在味蕾上綻放,
這是屬於他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底氣,
帶著一絲甜意,周建軍終於沉沉睡去。
午夜時分,爐子裡的煤燒儘了,屋內的溫度驟降。
那床薄被子根本起不到任何保暖作用,寒氣從四麵八方鑽進被窩,周建軍是被凍醒的。
他蜷縮著身體,牙齒不受控製地上下打顫,發出“咯咯”的輕響。
身邊的王鐵牛顯然也醒了,正翻來覆去地烙著餅,嘴裡發出含混不清的夢囈。
周建軍輕輕推了推他。
“欸,鐵牛,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