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囊育貴子三)
第七章鍍金的廢鐵
悉尼唐人街網吧,淩晨三點。
程家明雙眼通紅地盯著屏幕,耳機裡傳來隊友的咒罵:活死人你他媽會不會玩?又送人頭!
閉嘴!老子充的錢比你半年工資都多!家明狠狠砸了下鍵盤,引得網管往這邊張望。他的電腦桌上堆滿了能量飲料罐和外賣殘骸,澳洲某學院的校徽胸針被隨意丟在一堆煙灰裡。
手機震動起來,是父親的越洋電話。家明瞥了眼日期——每月5號,打錢的日子。
兒子,錢收到了嗎?程建國的聲音透著疲憊,最近彙率不好,我多打了五千澳元。
家明心不在焉地應著,手指仍在鍵盤上飛舞。遊戲裡他的角色又死了,等待複活倒計時像是一種嘲諷。
論文寫得怎麼樣了?上次你說那個教授...
搞定了。家明打斷父親,找的代寫,a+。實際上他連論文題目都不記得,中介全包的價格是兩千澳元,比他自己寫便宜——畢竟他重修三門課的費用遠不止這個數。
掛掉電話,家明看了眼銀行餘額提醒:53,200澳元。足夠他在賭場玩幾把了。他伸了個懶腰,突然注意到屏幕右下角的時間——上午十點有節課,教授揚言再缺席就掛科。家明猶豫了一秒,隨即點開代課服務網站,輸入課程編號和價格:50澳元節。
反正老爸的錢花不完。他嘟囔著關掉網頁,重新投入虛擬世界的廝殺。
同一時刻,北京時間淩晨一點,理工大學實驗室依然亮著燈。
張毅正在調試第三十七組參數,顯微鏡下的納米材料在特定頻率的激光照射下呈現出奇特的光學特性。他的筆記本上密密麻麻記滿了失敗記錄,最新一頁寫著:36次失敗,可能方向錯誤?嘗試改變基底材料...
還不休息?周教授推門進來,手裡端著兩杯速溶咖啡。
張毅這才發現已經過了零點,實驗室隻剩他一人。我想再試一次,文獻中提到二氧化矽基底可能有乾擾...
周教授把咖啡遞給他,看了眼實驗記錄,突然笑了:你走在了前麵。美國《科學》雜誌上周剛發表類似發現。
張毅的眼睛亮了起來,疲憊一掃而空:那我換個思路!
明天吧。周教授按住他的肩膀,對了,國家獎學金批下來了,足夠覆蓋你下學年學費。還有,那篇《材料科學》的論文已經送審,你是第一作者。
張毅的手指微微發抖,咖啡液麵蕩起細小的波紋。一年前,他還在為學費發愁,同時打三份工導致成績下滑,差點失去保研資格。是周教授力排眾議給他爭取了實驗室助理的位置,讓他能專心研究。
教授,我...
不用謝我。周教授拍拍他瘦削的肩膀,是你用三百個通宵證明了自己。
走出實驗樓時,張毅看了眼手機銀行餘額:8214.6元。這是他半年來攢下的全部積蓄,原本打算用來支付下學期的學費。現在,他終於可以給老家那個總是拖欠工資的餐館老板打個電話,要回父親欠下的三千元酒錢了。
第八章破碎的麵具
2019年3月,澳洲某學院教務處。
程建國捏著兒子的成績單,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滿頁的c和d中間,赫然夾著兩個刺眼的f掛科)。最荒唐的是《商務溝通》課的評語:該生從未出席課堂,代考已被記錄在案。
程先生,您兒子四年來實際出勤率不足30,教務主任推了推眼鏡,我們無法授予學位。
多少錢?程建國啞著嗓子問。
教務主任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考慮到程家明同學的特殊情況,學院可以安排補考和額外課程,當然...需要額外的教學資源費用。
兩小時後,程建國走出教務處,西裝後背全被冷汗浸透。他又簽了一張二十萬澳元的支票,換來兒子一張真實有效的畢業證書。回酒店的路上,他鬼使神差地拐進了兒子常去的網吧。
昏暗的燈光下,他一眼就認出了家明的背影——佝僂著身子,頭發油膩打結,正對著麥克風大喊遊戲指令。屏幕上方的遊戲id活死人閃爍著血紅色的光。
程建國站在兒子身後看了整整十分鐘,家明竟毫無察覺。屏幕上跳出的成就提示顯示:該賬號已連續在線487小時。
家明。程建國終於開口。
家明猛地回頭,慌亂地摘下耳機:爸...你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