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囊育貴子四)
第十章斷供之日
2020年5月12日,程家明被一陣刺耳的砸門聲驚醒。
誰啊!他抓起枕頭砸向房門,嗓音因通宵遊戲而嘶啞。手機顯示上午十點,這是他通常剛開始入睡的時間。
門外傳來母親帶著哭腔的聲音:家明,快起來...出事了...
家明煩躁地扯過被子蒙住頭。能出什麼事?頂多又是老爸嘮叨他找工作的事。三個月來,程建國給他安排了七次麵試,他要麼遲到要麼根本不去。最後那次他直接告訴麵試官:我爸是程建國,你們看著辦。
砸門聲變成了鑰匙轉動聲。程建國帶著兩個陌生男人闖了進來,刺眼的陽光瞬間灌滿房間。家明眯起眼睛,看到父親一貫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此刻淩亂地支棱著,西裝也皺巴巴的,像是穿了好幾天。
起來。程建國的聲音冷得像鐵,房子被查封了,今天必須搬走。
家明這才注意到父親身後的兩人戴著法院的胸牌。房間裡彌漫著一股黴味混合著外賣腐爛的氣息,三個顯示器還亮著遊戲界麵,地上散落著十幾個空啤酒罐。
開什麼玩笑?家明乾笑一聲,爸,你演的哪一出?
程建國沒說話,隻是把手機遞給他。屏幕上是一條銀行通知:程氏企業賬戶餘額3,214.57元,已被凍結。
公司破產了。程建國平靜地說,仿佛在討論天氣,車子、房子全部抵押給了銀行。你的信用卡從今天起停用。
家明猛地坐起身,一陣眩暈襲來。他抓起自己最新款的iphone砸向牆壁:你他媽騙誰呢!昨天我遊戲剛充了一萬!
那是你媽當了她最後一條項鏈。程建國的聲音突然顫抖,家明,二十五歲了,該麵對現實了。
法院的人開始清點物品。當家明那台價值十萬的遊戲艙被貼上封條時,他突然像頭困獸般撲上去:彆碰我東西!其中一個工作人員輕易製住了他——這個沉迷遊戲的年輕人,連基本的體力都沒有。
趙美玲在一旁啜泣,手裡還攥著給兒子準備的早餐——家明最愛吃的蟹黃小籠包,現在早已涼透。
第十一章平行宇宙
同日傍晚,北京某城中村出租屋。
張毅蹲在電磁爐前煮麵條,鍋裡的水剛剛沸騰。這間不足十平米的小屋月租800元,是他堅持不要學校提供的教師公寓換來的——省下的錢可以多買些實驗材料。
手機震動起來,是《自然》雜誌編輯的郵件:您修改的論文已通過終審,將在下期刊發。張毅嘴角微微上揚,把麵條撈進碗裡,順手加了點老乾媽。
同一時刻,程家明正站在某五星級酒店前台,臉色鐵青地聽著服務員的解釋:程先生,您這張信用卡無法使用。
不可能!他粗暴地奪回卡片,換了一張遞過去,我爸是程建國!
服務員保持著職業微笑:這張也顯示異常。需要幫您聯係銀行嗎?
家明突然感到一陣恐慌。他摸出手機,發現所有支付軟件都提示賬戶異常。家族群裡跳出一條消息,是姑姑發的:建國,聽說公司出事了?需要幫忙嗎?後麵跟著十幾個親戚的詢問。
他顫抖著撥通父親的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嘈雜,像是在某個公共場所。
爸!我卡怎麼都用不了了?
我說過了,家明。程建國的聲音疲憊不堪,從現在起,你得靠自己了。
你開什麼玩笑!家明對著話筒咆哮,我在麗思卡爾頓!房費還沒付!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那就退房。我和你媽現在住在如家。
如家?那種垃圾酒店?家明的聲音引來了大堂經理的側目,爸,你彆鬨了,趕緊給我打錢!
電話突然掛斷。家明再打過去,已是關機狀態。前台服務員禮貌而堅定地看著他:程先生,需要幫您叫車嗎?
半小時後,家明拖著行李箱站在酒店門口,看著自己被出來的狼狽模樣映在玻璃門上。他這輩子第一次叫了滴滴經濟型,司機嫌棄地看著他昂貴的行李箱:後備箱小,您得抱著。
車駛過北四環時,家明看到窗外理工大學的國家實驗室大樓燈火通明。不知為何,他想起了張毅——那個小學時撿鉛筆頭的窮學生。一股無名火突然竄上來,他狠狠踹了一腳前座椅背。
神經病啊!司機一個急刹車,下車!
家明被扔在了四環輔路上。夜風吹散了他發膠固定的發型,也吹來了路邊大排檔的油煙味。他的胃發出抗議——從前這個時候,他應該正在某家米其林餐廳發朋友圈。
第十二章廢品與珍寶
一周後,程建國在臨時租住的小公寓裡整理文件。破產清算帶來的文書工作堆積如山,每一張紙都在提醒他三十年心血化為烏有的事實。
建國,家明又不吃飯了。趙美玲紅著眼睛從次臥出來,這都第三天了...
程建國揉了揉太陽穴。自從搬來這裡,家明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晝夜打遊戲,靠外賣存活。昨天物業來投訴網絡流量超標,他才發現兒子竟然在偷偷用他的身份證開通了五個雲遊戲賬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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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餓著。程建國突然說,二十五歲的人,玩絕食?
你怎麼這麼狠心!趙美玲聲音尖了起來,兒子從小到大沒受過這種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