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師王鵬展一)
第一章山中異書
七歲的王鵬展蹲在自家土屋的角落裡,小心翼翼地翻開那本泛黃的古籍。陽光從木窗的縫隙中斜射進來,照在書頁上那些奇怪的人臉圖案上。這是他在堆放雜物的閣樓上發現的,書脊上燙金的麻衣相術四個字已經斑駁,但依然能辨認出來。
鵬展!又躲在那裡看什麼?該去挑水了!母親的聲音從灶房傳來。
王鵬展慌忙合上書,將它塞進牆縫裡。來了!他應了一聲,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跑出門去。
山衝裡的清晨總是帶著濕冷的霧氣。王鵬展家住在湘西一個叫青石坳的小山村裡,四麵環山,隻有一條羊腸小道通向外界。村裡不過二十來戶人家,大多是王姓和李姓。王鵬展的父親是生產隊的會計,識得幾個字,母親則是典型的農村婦女,整日忙於家務和農活。
挑完水回來,王鵬展趁母親不注意,又溜回角落取出那本書。他不認識上麵的字,但那些描繪人臉的圖畫卻深深吸引著他。有的臉圓如滿月,有的尖似刀削;有的眉如臥蠶,有的眼似銅鈴。每一張臉下麵都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像是解釋著什麼。
這是什麼書?王鵬展喃喃自語,手指輕輕撫過那些線條。
那是你曾祖父留下的。父親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嚇得王鵬展差點把書掉在地上。
他轉過身,看見父親站在門口,臉色陰晴不定。
父親走進來,蹲下身與他平視:這書叫《麻衣相術》,是看人麵相、算人命數的。現在外麵正在破四舊,這種書要是被發現了,是要挨批鬥的。
王鵬展睜大眼睛:什麼是破四舊
就是破除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父親歎了口氣,這書留著危險,但畢竟是祖上傳下來的...你收好,彆讓外人看見。
王鵬展點點頭,將書緊緊抱在胸前。從那天起,這本《麻衣相術》成了他最珍視的秘密。
第二章隱秘研習
1970年秋天,十歲的王鵬展已經上了三年小學。他成績中等,不算特彆突出,但識字量卻遠超同齡人。這一切,都是為了讀懂那本《麻衣相術》。
每天放學後,他都會躲到後山的鬆林裡,對照著書本,一個字一個字地啃。不認識的字,他就記在小本子上,第二天去問老師。
王鵬展,你怎麼總問這些生僻字?語文老師李老師推了推眼鏡,疑惑地看著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跡。
我...我在看一本古書。王鵬展低著頭,不敢直視老師的眼睛。
李老師是村裡少有的文化人,早年讀過師範,文革開始後被下放到這山村教書。他拿過筆記本看了看:顴頤懸針紋...這些是相術用語啊。
王鵬展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出乎意料的是,李老師並沒有訓斥他,反而壓低聲音說:我父親以前也研究過這個。這書現在可不好找,你...小心收著。
就這樣,王鵬展在李老師默許甚至暗中幫助下,逐漸掌握了《麻衣相術》的基礎知識。他學會了辨認麵相上的十二宮位,理解了何為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也懂得了眉骨高凸者性剛,鼻梁挺直者誌堅的道理。
但真正讓王鵬展著迷的,是將這些理論應用到現實中。他開始偷偷觀察村裡人的麵相,然後在心裡對照書上的描述。
生產隊長劉大山,方臉闊口,眉骨突出,正是書中說的武職相。果然,不久後劉大山就被調到公社當武裝部長了。
鄰居李嬸,鼻梁低陷,人中短淺,按書上說壽元不永。那年冬天,李嬸就因一場風寒去世了。
這些驗證讓王鵬展既興奮又恐懼。他不敢告訴任何人自己的發現,連父母都不知道他已經將《麻衣相術》研究到了什麼程度。
第三章暗中驗證
1974年,王鵬展初中畢業,由於家庭成分問題——他外祖父曾是地主——沒能繼續升學,回到生產隊參加勞動。十七歲的他身材瘦高,皮膚因常年日曬而黝黑,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有神。
鵬展,今天你跟二狗子一組,去南山坳那塊地除草。生產隊副隊長分配任務時,王鵬展注意到他眉間突然出現了一道豎紋——懸針紋,按《麻衣相術》所說,這是將有血光之災的征兆。
二狗叔,走在山路上,王鵬展猶豫再三還是開口,今天乾活小心點,特彆是彆靠近懸崖那邊。
李二狗是個三十出頭的光棍,性格大大咧咧:咋了?你小子還會算命不成?
不是...就是感覺。王鵬展不敢多說。
中午休息時,李二狗果然跑到懸崖邊去摘野果。王鵬展看見他眉間的懸針紋愈發明顯,心跳加速,忍不住又勸:二狗叔,彆去了,那邊危險!
怕啥!我從小在這山上跑,閉著眼都能走...話音未落,李二狗腳下一滑,整個人向懸崖外傾斜。
王鵬展一個箭步衝上去,死死拽住他的衣角。其他社員聞聲趕來,合力將李二狗拉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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鵬展,多虧了你啊!李二狗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你咋知道我會出事?
王鵬展支吾著說不出話。這件事很快在村裡傳開,有人說王鵬展有陰陽眼,能預知禍福。這讓他既緊張又有些隱秘的自豪。
那天晚上,父親把他叫到裡屋,神色嚴肅:聽說你今天救了二狗?
王鵬展點點頭。
你是不是用了那本書上的東西?父親壓低聲音問。
王鵬展沉默片刻,再次點頭。
父親長歎一口氣:以後彆這樣了。現在是什麼時候?搞封建迷信是要坐牢的!
可是爹,我真的能看出來...
住口!父親罕見地發了火,從今天起,那本書我收著。你再敢看,我就燒了它!
王鵬展咬著嘴唇不說話。他知道父親是為他好,但相術已經成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第四章集市初試
1977年春天,三十歲的王鵬展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大兒子五歲,小女兒剛滿周歲。改革開放的春風剛剛吹到這個偏遠山村,集市貿易開始複蘇。
鵬展,明天跟我去鎮上趕集吧。妻子一邊縫補衣服一邊說,扯點布給孩子們做新衣裳。
王鵬展點點頭,心裡卻有了彆的打算。這些年,他雖然表麵上聽從父親的話不再研究相術,但暗中從未停止觀察和思考。現在政策寬鬆了些,他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第二天一早,夫妻倆帶著兒子來到鎮上。集市比想象中熱鬨,賣菜的、賣肉的、賣日用品的攤位排滿了街道兩側。
你和孩子先去逛,我...有點事。王鵬展對妻子說。
他在集市角落找了塊空地,鋪開一塊藍布,上麵用毛筆寫著二字,然後靜靜地坐在後麵等待。
起初沒人注意這個不起眼的攤位。直到中午,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在丈夫攙扶下經過,好奇地停下腳步。
這位師傅,真能看相?孕婦的丈夫懷疑地問。
王鵬展抬頭看了看孕婦的麵相:額頭寬闊但發際線下有暗色,鼻梁端正但準頭微紅。他心中一凜,這是難產之相。
大姐,他斟酌著詞句,您這胎恐怕不太順當。生產時一定要找最好的接生婆,最好能去縣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