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棄的相親男夜送白骨精十八)
李銳家彌漫著一股久未住人的塵埃味,混合著廉價空氣清新劑試圖掩蓋卻失敗了的黴味。燈光昏暗,老舊的家具投下扭曲的陰影。王業仁縮在沙發角落,毯子裹到下巴,卻依舊冷得牙齒打顫。每一次眨眼,眼前都是那隻青灰色的嬰兒小手和滿牆蠕動的超聲照片。
李銳像一頭困在籠中的焦灼野獸,在狹小的客廳裡來回踱步。手機幾乎被他攥出水來,每隔幾分鐘就看一次,屏幕上卻始終沒有他等待的、關於陳國棟親屬的進一步消息。技術隊那邊對芯片殘骸和指紋的複核也遲遲沒有突破性進展。
“媽的!”他猛地一拳砸在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牆灰簌簌落下。無力感和暴怒幾乎要將他撕裂。對手是一個理論上已經死了三年的人,一個幽靈,利用一個精神錯亂的女人,布下了一個褻瀆亡靈、踐踏生者的迷局。常規的調查手段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無處著力。
王業仁被那聲響驚得猛地一抖,毯子滑落。他看著李銳布滿血絲的眼睛裡那種近乎瘋狂的毀滅欲,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銳哥……”他聲音乾澀,“如果……如果真是那個陳國棟……他做這些,到底圖什麼?”
“圖什麼?”李銳停下腳步,聲音嘶啞,帶著一種徹骨的寒意,“一個能潛入醫院標本庫偷東西、能拿到死人指紋、能策劃這一切的瘋子,他圖的就是他媽的他腦子裡那套扭曲的‘圓滿’!他選中了你做‘父親’,選中了我妹妹做‘母親’……在他那瘋子的邏輯裡,我們就是他選定的‘材料’!完成他那個狗屁‘拚裝家庭’的材料!”
材料……王業仁胃裡又是一陣翻攪。他想起劉秋貞書桌上那個收納盒,酒店鑰匙,女性用品,醫院試劑瓶……所有東西都分類存放,像實驗室的標本架。
“那……那筆記本上說的‘拚合’……”王業仁不敢深想那個可能性。
李銳的眼神瞬間變得駭人,他猛地逼近沙發,俯身盯著王業仁,幾乎是咬著牙說道:“我妹妹下葬的時候……是完整的。”
這句話像冰錐一樣刺入王業仁的心臟。他明白了李銳的暗示,也明白了那份極致憤怒和痛苦的來源。那個瘋子試圖“拚合”的,可能不僅僅是象征意義!
就在這時,李銳扔在茶幾上的手機終於尖銳地響了起來。不是正常的鈴聲,而是一種特殊的、急促的蜂鳴。
李銳像被電擊般猛地抓過手機,看了一眼號碼,臉色瞬間凝重到極點。他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和免提鍵。
“說。”他的聲音緊繃。
“李隊……”電話那頭是他托付去查陳國棟的親信下屬,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絲恐懼,“查到了……陳國棟的社會關係很簡單,父母早亡,終身未婚。但是……但是他有個女兒!”
“女兒?”李銳眉頭死死擰緊。
“對!檔案記錄是……二十五年前出生,先天性心臟畸形,出生不到二十四小時就……就夭折了。死亡證明和火化記錄都有備案。”
一個夭折的女兒……
王業仁的心猛地一沉。
“還有更怪的!”下屬的聲音因急切而有些變調,“我們調閱了陳國棟去世前一年的醫院員工通行記錄和監控……發現他去世前三個月開始,頻繁在非工作時間進入老樓病理科倉庫區域!權限記錄顯示他當時已經沒有進入資格,但他好像……好像複製了門禁卡或者用了彆的辦法!”
病理科倉庫!那裡存放著什麼?!
“而且……而且就在他去世前一周,監控拍到他深夜用一輛平車,從倉庫裡推了一個……一個大號的高密度密封標本轉運箱出來!箱子後來沒見他還回去!記錄上也查不到那次出庫記錄!”
密封標本轉運箱?!王業仁感到一股寒氣從脊椎竄起。
“箱子呢?!去了哪裡?!”李銳急問,呼吸粗重。
“監控隻拍到他把箱子推回了他在醫院後院的那間臨時休息平房……之後……之後就再也沒見那個箱子出來過!”
一個被偷運出去的、裝著不明人體標本的密封箱……在一個肺癌晚期患者的休息室裡……消失了?
“還有!”下屬的聲音幾乎帶上了哭腔,“李隊……我們根據您給的線索,重新比對了那枚死人指紋……和……和陳國棟留在人事檔案裡的指紋樣本……”
“結果呢?!”李銳低吼。
“完全吻合!就是他本人的指紋!可是……可是這怎麼可能?!他三年前就火化了啊!”ed了。就是陳國棟的指紋。一個死人的指紋,出現在了劉秋貞家的凶器和玩具上。
電話兩頭陷入一種毛骨悚然的死寂。
一個死了三年的人,他的指紋,在他死後,被“使用”了。
怎麼做到的?矽膠膜?高科技複製?還是……更匪夷所思的手段?
王業仁忽然想起地下標本室裡,那個被暴力破壞的密封箱,以及技術員提到的“疑似動物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