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偉僵在原地，睡意瞬間消散。他張了張嘴，最終頹然坐在對麵的椅子上。
“她是我前女友的孩子。”他終於說，聲音低沉，“蘇媛，你還記得嗎？”
林靜當然記得。蘇媛是趙偉的大學戀人，分手後嫁給了彆人。幾年前林靜還在商場偶遇過她，那時她已經懷孕，笑容幸福。
“她怎麼了？”林靜的聲音不自覺地發抖。
“她和丈夫三個月前死於一場煤氣泄漏事故。”趙偉雙手掩麵，“我是偶然在新聞上看到的，然後打聽了一下孩子的情況。沒人知道蘇媛和我的過去，大家都以為隻是普通的遠房親戚。”
“所以你出於對前女友的舊情，決定收養她的孩子？”林靜感到一陣暈眩。
“不，不完全是這樣。”趙偉抬起頭，眼裡滿是血絲，“靜靜，有些事我從未告訴過你。大三那年，我得了嚴重的抑鬱症，是蘇媛陪我度過了最難熬的時期。有一次我站在天台邊緣，是她拚命拉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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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後來我們分手，是因為人生方向不同，但她救過我的命。現在她走了，留下這個孩子孤苦無依，我怎麼能袖手旁觀？”
林靜沉默著。這個解釋比之前的謊言更複雜，卻也更加真實。她看著丈夫痛苦的表情，突然明白了那些夜晚他獨自對著手機歎息的原因——那不僅是對一個逝去生命的哀悼，更是對一段沉重過往的告彆。
“你愛過她。”林靜輕聲說。
“是的，愛過。”趙偉沒有回避，“但那已經是過去式了。我選擇你，靜靜，是因為想和你共度餘生。收養小雨，不是出於對舊情的留戀，而是對生命的責任。”
他走到書櫃前，從最底層抽出一個舊相冊，翻到某一頁。那是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麵的趙偉年輕而憂鬱，身旁站著一個笑容明媚的女孩。
“我留著這張照片，不是因為放不下她，而是為了提醒自己曾經多麼脆弱，又是如何被拯救的。”趙偉輕聲說，“現在，輪到我去拯救彆人了。”
林靜接過相冊，看著照片上那個陌生的年輕女子。她就是小雨的母親，一個曾經救過趙偉性命的人。命運以如此曲折的方式，讓這個女人的孩子來到了他們身邊。
“小雨知道嗎？”林靜問，“關於她親生父母的事？”
“她還太小，什麼都不懂。”
“我是問，等她長大了，你會告訴她嗎？”
趙偉沉默片刻，然後堅定地點頭：“會。我會告訴她，她的父母是很棒的人，他們很愛她，隻是不幸離開了。我還會告訴她，她在這個家裡同樣被深愛著。”
林靜放下相冊，走向臥室。小雨醒了，正睜著大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星空燈投影。看見林靜，她咧開沒牙的嘴，笑了。
那一刻，林靜感到心裡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塌。這個孩子的笑容如此純粹，不摻雜任何成人的算計與謊言。她伸出小手，朝林靜的方向揮舞，仿佛在說：我在這裡，我需要你。
林靜輕輕抱起小雨，感受那柔軟的小身體貼在自己胸前。她轉向趙偉，聲音平靜而堅定：
“明天開始辦理正式的收養手續吧。不過有個條件——這是你最後一次對我撒謊。”
趙偉的眼眶瞬間紅了，他重重地點頭，說不出話來。
窗外，夏夜的微風拂過樹梢，發出沙沙的響聲，像極了初雪落地的聲音。林靜低頭看著懷中的小雨，突然明白——有些緣分，就像掌心雪，看似偶然落在你手上，實則是一場命運的必然。
而她，決定接住這片雪，不讓它融化在無人知曉的虛空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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