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氣咋樣我忘了,就記得和往常一樣,我正在院壩裡剁豬草,剁得手酸,奶奶在躺椅上眯著眼監工。突然,院門口有動靜,我抬頭一看,直接愣住了!
是爸和媽!他們咋回來了?也沒捎個信兒。
爸還是那麼黑瘦,背著個大編織袋。媽懷裡抱著個小的,手裡還牽著一個——是弟弟小九!他長高了不少,怯生生地躲在媽身後。媽懷裡那個女娃,我沒見過,後來才知道是妹妹小嫻,兩歲了。
我心裡撲通撲通跳,有點慌,又有點說不出的感覺,趕緊放下刀站起來。奶奶也睜開眼,坐直了身子,臉上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
“媽,我們回來了。”爸把袋子放下,聲音有點乾巴巴的。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奶奶應著,眼睛卻往他們身後瞟,像是在看還帶了啥東西。
媽把懷裡的小妹放下,拉著弟弟走過來。弟弟有點怕生,直往媽身後縮。小妹走路還不穩,搖搖晃晃的。
他們進了屋,奶奶開始問長問短,主要還是問在外麵賺沒賺到錢。我站在門口,有點手足無措,看著他們。爸媽好像變了點,又說不上哪變了,穿的衣服好像比村裡人新點。
晚上吃飯的時候,桌上難得有了點肉腥。媽給弟弟妹妹夾菜,也給我碗裡夾了一筷子肉。我低著頭,鼻子有點酸,趕緊扒拉進嘴裡。
吃過飯,媽幫著收拾碗筷,突然對我說:“平兒,過了年,你也七歲了,該上學了。”
我猛地抬頭,以為自己聽錯了。上學?我?奶奶不是說丫頭片子讀書浪費錢嗎?
爸在旁邊磕了磕煙袋,接話道:“嗯,在外麵乾活,見多了。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女娃也得認幾個字,不然出去儘吃虧,被騙。”
媽歎口氣說:“是啊,看人家城裡女娃,都上學,有文化,以後能找個輕省點的活兒乾。咱不能讓孩子像咱一樣,一輩子出苦力。”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說是外麵的人都這麼說了,女孩上學以後才有出息。
我聽著,心裡像揣了個小兔子,砰砰亂跳。上學?就是去冉老師那裡,坐在教室裡,認字,算數?像村裡其他娃一樣?我真的能去嗎?
我偷偷瞄奶奶的臉色。她沉著臉,沒說話,半天才哼了一聲:“上學?說得輕巧!不要錢啊?學費書本費哪來?她去了,家裡活誰乾?豬誰喂?牛誰放?”
爸說:“媽,錢我們想辦法。活……平兒放學回來也能乾。”
“說的比唱的好聽!”奶奶撇撇嘴,“掙那幾個錢夠乾啥?還不是得從牙縫裡省!”
雖然奶奶不高興,但爸媽這次好像挺堅持。他們一直在說外麵怎麼怎麼樣,不能讓孩子當睜眼瞎。
那天晚上,我躺在我的小破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裡又高興又害怕。高興的是,我好像也能上學了!害怕的是,奶奶肯定不樂意,以後的日子怕是更難過了。而且,上學真的要花很多錢嗎?爸媽真的能掙到嗎?
我看著窗外黑乎乎的天,第一次覺得,好像有那麼一點點亮光透了進來,雖然很遠,很微弱。爸媽這次回來,好像真的有點不一樣了。他們是不是……也開始有點心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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