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接過那件藏青色的,摸了摸,沒說什麼。我媽拿著那件暗紅色的,臉上有點忐忑。
正好奶奶在外頭喊吃飯了。我們穿戴好,走出小黑屋。
院子裡冷颼颼的,但堂屋裡已經點了燈,有點熱氣。奶奶正在端年糕粥,看見我們出來,眼睛習慣性地掃過來,先是落在我身上的紅棉襖和新棉鞋上,愣了一下,撇撇嘴,沒說話。
我媽趕緊把手裡那件暗紅色棉衣遞過去,聲音有點緊:“媽,給您買了件棉衣,您試試看合身不?”
奶奶接過去,抖開來看了看,用手摸了摸厚度,臉上那緊繃的線條似乎緩和了一點點,極淡地笑了一下,幾乎看不出來:“嗯,還行。吃飯吧。”
沒有謝謝,沒有多餘的話,但至少沒甩臉色。我媽像是鬆了口氣。
爺爺也起來了,我爸把藏青色棉衣遞給他。爺爺話少,隻是接過去,嗯了一聲,就坐下來默默喝粥。
餐桌上擺著昨天剩的菜,還有奶奶蒸的年糕。白米年糕,蘸著白糖吃,是過年才有的好東西。
我穿著新衣服,坐在凳子上,感覺渾身都不太一樣了。新棉襖的領子摩擦著脖子,有點癢,但我舍不得低頭,生怕弄皺了。腳上的新棉鞋暖暖和和,我再也不用擔心腳指頭凍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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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看著我的新棉襖,伸手來摸:“姐,紅紅的。”
小嫻坐在媽媽懷裡,也咿咿呀呀地指著我的衣服。
我心裡那點高興,因為弟弟妹妹的反應,又多了幾分。
奶奶喝了兩口粥,像是隨口問了一句:“花了不少錢吧?在外麵掙點錢也不容易,省著點花。”
我媽扒拉著粥,低聲說:“沒花多少……該買的還是要買。”
話題就這麼過去了。大家繼續吃飯。
我小口小口吃著年糕,甜滋滋的。手悄悄伸進口袋,摸著那幾顆糖和餅乾,心裡像揣了個小太陽。
吃完飯,我幫著我媽收拾碗筷。奶奶破天荒地沒立刻支使我乾這乾那。我趁著空,跑回小黑屋,對著牆上那塊破了一半的小鏡子照。
鏡子模糊不清,但也能映出個紅色的影子。我的頭發還是那麼亂,像一團枯草,好多地方都打結了,用肥皂洗了也梳不開,一梳就扯得頭皮生疼,平時我都胡亂綁一下就算了。可今天,看著鏡子裡那件紅棉襖,我覺得好像……好像自己也沒那麼難看了。
我拿出我媽給的那包糖,猶豫了很久,拆開一顆水果糖,放進嘴裡。一股甜膩的橘子味兒一下子彌漫開來,甜得我眯起了眼睛。真好吃啊。
我把剩下的糖和餅乾小心翼翼地包好,藏在了枕頭底下最裡麵。舍不得吃,得留著慢慢嘗。
穿著新衣服,嘴裡含著糖,我覺得這個年初一,好像有了那麼一點點真正的年味兒。
可是,當我走出小屋,看到奶奶指揮著我媽去洗碗,看到叔叔們依舊圍著麻將桌,看到爸爸蹲在門口抽煙的背影,那點高興好像又被拉回了現實。
新衣服很暖和,糖也很甜。但我知道,有些東西,一件新衣服,是改變不了的。
我摸了摸新棉襖的袖子,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至少,這個年,我有新衣服穿了。至少,他們心裡……還是有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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