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幾步跨過來,一把搶過我手裡的碗,動作快得湯湯水水都灑了出來,燙得我手一縮。她看著碗裡那幾個湯圓,又抬頭看看我,嘴角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冷笑:“饞癆鬼投胎?餓死鬼催的?還沒擺供沒敬神,輪得到你吃?手倒是快!”
她的話像刀子,專門往人心窩子裡戳。
我心裡那點剛冒頭的暖意瞬間被凍僵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憤怒和冰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這樣!
“我沒偷沒搶!”我盯著她,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咬得死死的,“是我媽給我的!”
“她給的?她敢!”奶奶猛地調轉槍口衝灶房吼,“趙秀秀!你膽子肥了!敢背著我偷吃偷拿?這家裡東西是你做主的?”
我媽從灶房跑出來,臉色蒼白,搓著手,聲音發抖:“媽……不是……我看萍萍乾活回來……就……就先給她盛幾個……”
“幾個?這是幾個的事兒嗎?這是規矩!沒上供沒敬祖宗,她一個小輩配先吃?”奶奶唾沫星子橫飛,把手裡的碗往我媽懷裡一塞,力氣大得碗裡的湯又濺出來不少,“端回去!等供了祖宗再說!沒規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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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端著那碗湯圓,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窘迫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看著我媽那樣子,看著奶奶那副刻薄相,看著碗裡那幾個已經有點涼了的湯圓,突然覺得特彆可笑,也特彆可悲。
我一把從我媽手裡拿過那隻碗,在奶奶和我媽驚愕的目光中,走到院牆邊那個喂雞的破瓦盆前——裡麵還有點半乾不濕的雞食。
我把碗一傾斜,連湯圓帶水,嘩啦一下,全倒進了雞食盆裡。
那幾個白胖的湯圓在灰褐色的雞食裡滾了幾下,沾滿了糠皮和汙漬。
院子裡一片死寂。
連雞都愣住了,不敢過來啄食。
我看著奶奶,臉上沒什麼表情:“供祖宗的東西,我不配吃。喂雞正好。”
說完,我把空碗塞回完全傻掉的我媽手裡,轉身就走,沒回屋,直接出了院門。
身後傳來奶奶氣急敗壞的罵聲和我媽壓抑的哭聲,但我懶得聽了。
肚子餓得咕咕叫,風刮在臉上像刀子。
但我的心,比這正月十五的天氣還冷。
那些湯圓,我倒了一點不心疼。心疼啥?那點施舍來的、藏著掖著的吃食,我不要。
我要吃,就正大光明地吃。要不,就餓著。
我摸了摸癟癟的肚子,朝村口走去。也許,小麗家今天也煮湯圓了吧?就算沒有,看著人家熱熱鬨鬨地過節,也比待在那個冰窖一樣的家裡強。
奶奶那雙陰冷的眼睛,愛盯就盯著吧。我唐萍萍,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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