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留下後，我的日子全變了樣。
以前我一個人，想乾啥乾啥。現在屁股後頭多個跟屁蟲，走哪跟哪。早上天沒亮就得起，先給小九穿衣服。小子睡得死沉，拽都拽不醒。好不容易拎起來，閉著眼讓我套褲子。
姐，困......小九歪在我肩上流口水。
我拍他屁股：困啥困！上學要遲到了！
生火做飯得多做一份。小九能吃，一頓抵我一天。看著罐子裡的肉下去得快，我心裡直抽抽。得，以後得多采山貨了。
上學路上更熱鬨。小九蹦蹦跳跳的，一會兒追蝴蝶，一會兒摘野花。書包甩來甩去，課本掉出來好幾回。我得跟在後頭撿，嘴裡不停喊：慢點！看路！
姐，你看螞蚱！
姐，這花好看不？
姐，冉老師凶不？
小子嘴叭叭的，吵得我頭疼。但看他笑得見牙不見眼，我又罵不出口。
到學校，小九怯生生的。我領他到一年級教室，他抓著我的手不放：姐，你彆走。
不走，我在隔壁班。我指指4年級教室，下課來找你。
小子這才鬆手，一步三回頭地進教室。我扒窗戶看，見他坐在最後一排，小手放桌上，背挺得筆直。嗯，像個小學生樣。
下課鈴一響，小九炮彈似的衝出來：姐！老師誇我坐得直！
我摸摸他頭：乖，繼續保持。
中午吃飯，我把帶的餅分他一半。小子啃得狼吞虎咽，渣渣掉一地。旁邊同學笑他，我瞪眼：笑啥笑！吃飯不許說話！
同學們都怕我。現在更怕了——誰欺負我弟，我敢拎砍柴刀上門。
放學回家，路上更熱鬨。小九和同學打打鬨鬨，滾一身泥。到家得先給他洗衣服，小子還調皮，洗個臉像殺豬，水濺我一身。
唐小九！老實點！
姐，癢癢！哈哈哈！
晚上點燈寫字，得教他認字。小九坐不住，寫兩筆就扭來扭去。
姐，這字像蚯蚓！
姐，手酸！
姐，餓啦！
我拿筷子敲他手：寫完再吃！
小子癟嘴要哭，我趕緊切塊肉乾塞他嘴裡。立馬雨轉晴，嚼得噴香。
夜裡睡覺更折騰。給他鋪的小床，老是怕他踢被子，感冒了咋整，小九睡覺不老實，拳打腳踢。還得給他蓋被子，小子愛蹬被，一晚上得起三四回。
但有時候，看著小九睡熟的臉，心裡又軟乎乎的。小子睡著時最乖，睫毛長長的，小嘴嘟著。偶爾說夢話：姐......餅真香......
這時候我就覺得，多個拖油瓶也挺好。至少山洞裡不再冷清，有個人氣兒。
就是乾活更累了。采山貨得帶他上山，小子毛手毛腳，蘑菇踩爛好幾朵。還得防著他亂跑，萬一遇上野豬可咋整。
姐，這蘑菇能吃不？
姐，有兔子！
姐，我鞋掉啦！
我一邊采蘑菇一邊揪心，恨不得拿繩把他拴腰上。
賣山貨也得帶著。修路隊工人看見小九，都逗他：喲，小山貨帶個小小山貨！
小九躲我身後，露出半張臉。工人給塊糖，小子看我眼色。我點頭他才接，小聲說：謝謝叔叔。
工人笑：還挺懂禮！
賣完貨，我給小九買鉛筆本子。小子樂得蹦高：姐真好！
我捏捏他臉：好好學習，彆像姐似的。
日子就這麼過著，累是累點，但踏實。小九越來越黏我，走哪都姐、姐地叫。村裡小孩笑他沒爹媽疼，小子挺起胸脯：我有姐！我姐最厲害！
聽著這話，我心裡熱烘烘的。牛日的！值了！
就是有時候想，爸媽在浙江咋樣了？小嫻長大沒？但一想他們扔下我和小九，心裡又堵得慌。
不想了！過好眼前日子最要緊！我和小九，姐弟倆相依為命，也能把日子過出花來！
山洞還是那個山洞，但多了個小九，好像更像個家了。泉水叮咚響，小九咿呀念書聲，聽著比啥音樂都好聽。
行吧！拖油瓶就拖油瓶！我唐平萍，帶得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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