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躺在乾草鋪上,翻來覆去,咋也睡不著。腦子裡全是那三頭小野豬擠在一起發抖的樣子,還有它們啃食碎骨頭時那餓癆相。放它們在山裡自生自滅,這話說得輕巧,可心裡像堵了塊石頭,硌得慌。
“姐,你也沒睡著?”旁邊草鋪上的小九翻了個身,小聲問。黑夜裡,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嗯,”我歎了口氣,“心裡不踏實。那三頭豬崽子,留在山裡,不是餓死,就是被狼叼走。咱們……咱們等於眼睜睜看著它們送死。”
小九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姐,我……我白天就在想,咱們能不能……把它們抓回來?”
我心裡一動,其實這念頭也在我腦子裡轉悠半天了。“抓回來?養著?”
“對!養著!”小九的聲音帶著點興奮,“它們還小,沒啥攻擊性。咱們把它們圈起來養,喂點野菜、麩皮啥的,等養大了,不就是咱們自己的肉了嗎?比天天進山拚命打獵強啊!”
這話像一道亮光,一下子把我心裡的陰霾照散了不少!對啊!抓回來養!這不就是後外公以前說過的“養豬”嗎?雖然那是家豬,野豬崽子野性難馴,但總歸是條活路,也是個長遠的指望!我們殺了它們娘,再把它們養大,也算……算是一種補償?
“可是……咋抓?它們見了咱們就跑,咋靠近?”我提出最現實的問題。
“用套索!”小九顯然已經琢磨過了,“咱們不是有現成的藤條套索嗎?它們餓得沒力氣,跑不快。咱們悄悄摸過去,用套索套脖子或者腿!隻要套住一頭,另外兩頭估計也慌神,說不定就好抓了!”
我越想越覺得可行。雖然風險大,野豬崽子急了也會咬人,但總比讓它們白白死在狼嘴裡強!而且,要是真能養起來,以後我們就有穩定的肉食來源了,小芳也能有口肉湯喝!
“乾!”我一骨碌坐起來,心裡那股憋悶勁兒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豁出去的決心,“明天一早,帶上所有套索和繩子,再去一趟!”
“好!”小九也興奮地坐起來,“我就知道姐你肯定同意!”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們就起來了。小嫻聽說我們要去抓活的小野豬回來養,眼睛瞪得老大,既擔心又好奇。“姐,你們小心點啊,野豬崽子牙也挺利的。”
“知道,你看好小芳,把洞口守好。”我叮囑道。這次我們帶上了所有能找到的結實藤條和麻繩,還有幾個最靈巧的活扣套索。心裡揣著個新盼頭,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再次鑽進那片老林子,心情和昨天完全不同了。昨天是去找回被搶的肉,帶著憤怒和失落;今天是去抓活的希望,帶著緊張和期待。
我們小心翼翼地摸到昨天那個山坳附近,躲在一片茂密的灌木後麵觀察。那三頭小野豬果然還在附近!可能因為昨天吃了點碎肉,又喝了些露水,精神看起來比昨天好了一點,但依然瘦骨嶙峋,正在一片草叢裡有氣無力地拱著草根。
“姐,你看,那頭最小的,好像腿有點瘸。”小九眼尖,指著落在最後麵的一頭小豬說。果然,那頭小豬走路一跛一跛的,可能是昨天被狼嚇的,或者掙紮時受了傷。
“就先抓它!”我定了目標,“它跑得慢,好下手。”
我們屏住呼吸,像貓一樣,借著樹木和草叢的掩護,一點點靠近。心怦怦直跳,手心裡全是汗。距離越來越近,已經能清晰地聽到它們哼哧哼哧的呼吸聲。
小九拿出套索,挽了個活扣,示意我吸引注意力。我撿起一塊小石子,輕輕扔到離那頭瘸腿小豬不遠的地方。
“啪嗒”一聲輕響,三頭小豬同時警覺地抬起頭,緊張地四處張望。那頭瘸腿小豬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兩步,正好走進了小九預設的套索範圍。
就是現在!小九手腕一抖,藤條套索像條靈蛇一樣飛了出去,精準地套住了瘸腿小豬的一條後腿!
“嗷——!”小豬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拚命掙紮!另外兩頭小豬嚇得魂飛魄散,撒腿就往林子深處跑!
“快!按住它!”我大喊一聲,和小九同時撲了上去!那瘸腿小豬雖然小,但野性十足,被套住後瘋狂地扭動、嘶叫,張嘴就想咬人。我和小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繩子把它另外三條腿也捆住,又用破布條把它的嘴給纏上了,防止它咬人。
小豬躺在地上,隻剩下喉嚨裡發出“嗚嗚”的恐懼叫聲,眼睛瞪得溜圓,充滿了絕望。
看著它這個樣子,我心裡又是一陣不忍。但我們沒有退路了。
“走!先弄回去一頭是一頭!”我咬咬牙,和小九一起,用一根粗木棍穿過捆住的豬腿,抬著這頭不斷掙紮的小野豬,趕緊往山洞方向撤退。另外兩頭跑掉的,隻能以後再說了。
回到山洞,小嫻看到我們真的抬回一頭活的小野豬,驚得合不攏嘴。小芳也好奇地湊過來看,嚇得直往小嫻身後躲。
我們在山洞旁邊一個凹陷的石坑裡,用石頭壘了一圈矮牆,暫時當作豬圈,把這頭驚恐萬狀的小野豬放了進去。它一獲得自由,就縮在角落裡,渾身發抖,警惕地看著我們。
“接下來咋辦?它吃啥?”小嫻看著小豬,有點發愁。
“先喂點野菜試試,弄點水。”我說。我們找來最嫩的野菜葉子,放在石坑裡,又用破碗盛了點水放進去。
小豬一開始根本不吃,隻是縮著。過了好久,可能是餓極了,才小心翼翼地湊過去,聞了聞,然後飛快地啃了幾口野菜,又趕緊縮回角落。
看著它開始吃東西,我們仨都鬆了口氣。能吃東西,就有希望養活!
雖然隻抓回來一頭,而且前途未卜,但看著石坑裡那個小小的、顫動的生命,我們心裡都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這不隻是獵物,這是一個需要我們照顧的活物,是我們對未來的一點微薄投資,也是在殘酷的生存法則下,我們為自己保留的一點柔軟。
這條路肯定很難,野豬崽子能不能馴化,能不能養大,都是未知數。但至少,我們邁出了這一步。這大山裡,除了拚命,也許還能有彆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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