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剛給自己打完氣，想著要咬牙扛過去，這身子就不爭氣地給我來了個下馬威。
天剛亮，我估摸著血好像流得慢了點，就想悄悄去山洞後麵、靠近山澗的那片小樹林裡，把夜裡換下來的臟布條洗了。那地方隱蔽，平時沒人去。我小心翼翼地從草鋪上爬起來，儘量不發出聲音。小九還在睡，小嫻摟著小芳也睡得正沉。
我躡手躡腳地走到洞口，撥開藤蘿，鑽了出去。清晨的山風帶著涼意吹過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剛邁出幾步，準備下那個小坡，突然感覺褲襠裡一鬆，那塊疊得厚厚的、墊在最裡麵的布條，就這麼毫無預兆地滑了出來！
它順著我的褲腿，直接掉到了腳邊的草地上，沾著暗紅色的血跡，在白蒙蒙的晨霧裡顯得格外刺眼。
我的臉“唰”一下就燒起來了，燙得能烙餅！心慌得像有麵鼓在裡頭敲！趕緊彎腰，手忙腳亂地把那塊臟布撿起來，飛快地塞進懷裡藏著的破布袋裡。做完這一切，我還心虛地左右張望，生怕被人看見。
四周靜悄悄的，隻有鳥叫聲和山澗嘩嘩的水聲。除了我們姐弟幾個，這鷹嘴崖深處，鬼影子都沒一個。奶奶那邊的人，自從上次放火沒燒死我們，好像真當我們死了一樣，再也沒來找過麻煩。寨子裡其他人，更不會跑到這深山老林裡來。
可就算沒人看見，我還是覺得羞得要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一個姑娘家，把這種東西掉在外麵，這要是傳出去，我還怎麼做人？寨子裡那些長舌婦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
我捂著胸口，那裡揣著臟布袋，心跳得又快又亂。這破布條，墊著不舒服，走路礙事，還動不動就掉！這往後的日子可咋過？難道每個月都要這麼提心吊膽、偷偷摸摸的嗎？
站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臉上的熱度才慢慢退下去。我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怕有什麼用？羞有什麼用？這荒山野嶺的，除了我們幾個，連個鬼都沒有，我羞給誰看？怕給誰看？
這麼一想，心裡反倒踏實了點。對，沒人看見！隻要我自己不說，小九小嫻不說，就沒人知道！
我定了定神，繼續往山澗邊走。到了水邊，我找了一塊被大樹擋著的石頭後麵蹲下，從布袋裡掏出那幾塊臟布條。山澗水冰涼刺骨，我把布條浸在水裡，用力搓洗。血跡很難洗，得反複揉搓，手指都凍紅了。洗乾淨的布條，我擰乾水，不敢直接拿回山洞晾怕小九看見問），就找了幾根矮樹枝，把布條搭在上麵，讓風吹著，太陽曬著。這地方隱蔽，應該沒事。
處理好布條，我心裡稍微輕鬆了點。回到山洞，小九已經起來了，正在給烘架添柴。小嫻也醒了，在給小芳穿衣服。
“姐，你這麼早出去乾啥了？”小九隨口問了一句。
我心裡一緊，麵上裝作若無其事：“去……去後麵解手了。順便看了看陷阱，沒啥動靜。”
小九“哦”了一聲，沒再多問，繼續忙活他的。
我暗暗鬆了口氣。看來，隻要我小心點，掩飾得好，弟弟們應該發現不了。這事，就得爛在我自己肚子裡！
接下來的幾天，我就像個地下工作者。每天天不亮就偷偷爬起來，換下夜裡濕透的布條，摸黑去山澗邊洗掉，晾在隱蔽處。白天乾活的時候，也得時刻留意身下的感覺，估摸著差不多了，就找個借口躲到山洞最暗的角落，飛快地換上一塊乾淨的。走路不敢邁大步，乾活不敢太彎腰，生怕曆史重演。
身體也有些不舒服，小肚子一陣陣發墜，有點疼，腰也酸軟無力。但我不敢歇著，洞裡洞外的活兒一樣不能少。喂豬、烘肉、挖野菜、收拾山洞……該乾的還得乾。隻是精神頭明顯不如以前，有時候乾著活就走神了。
小嫻心思細，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姐，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累著了？要不你歇會兒，活兒我來乾。”
我趕緊搖頭：“沒事，就是沒睡好。你看著小芳就行。”
我不能歇。我一歇，他們就會更擔心，也會問東問西。這個家，還得靠我撐著呢。
好在，血流了四五天後，終於慢慢停了。身上那種黏膩不適的感覺消失了，小肚子也不疼了。我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第一次“來紅”，總算有驚無險地熬過去了。
我把那些洗得發白、用了好幾天的布條收起來，仔細疊好，藏在一個隻有我知道的石頭縫裡。下次……下次還不知道是啥時候，但這些東西得備著。
經過這一遭，我好像又明白了一些事情。當女人，除了要挨打受累，還要承受這種說不出口的麻煩和羞恥。但日子再難，麻煩再多，也得想辦法活下去，而且不能讓人看扁了。
看著洞裡烘得乾透、泛著油光的肉條，看著小九和小嫻忙碌的身影，看著小芳一天天活潑起來，我攥了攥拳頭。這點“紅事”，打不倒我唐平萍！往後的路還長，指不定還有多少溝溝坎坎等著呢。但隻要鷹嘴崖這個家還在，隻要弟弟妹妹還需要我，我就得挺直腰板，一步一步往下走！
奶奶不管我們死活，更好！我們正好清清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這大山深處，雖然苦，雖然孤單，但至少，我們是自由的，不用看人臉色，不用擔驚受怕。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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