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狼崽子們差點咬了豬崽的事,像一盆冷水,把我心裡那點因為賣了山貨而生的熱乎氣,澆了個透心涼。晚上躺在草鋪上,聽著角落裡那四隻小東西睡著後發出的細微鼾聲,我心裡翻來覆去隻有一個念頭:不能再這麼下去了!狼就是狼,骨頭裡帶著野性,現在不把它們這股子凶勁兒扳過來,等它們再長大點,牙尖了,力氣足了,這山洞裡誰還能製得住它們?到時候彆說豬崽,怕是連小芳都有危險!
必須得訓!趁它們還小,記憶還沒定型,得讓它們明白,在這個家裡,誰才是說了算的那個!
第二天天剛亮,我就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九和小嫻喊了起來。兩人揉著眼睛,看著我一腦門官司的嚴肅樣,都有點懵。
“姐,咋啦?這麼早……”小九打著哈欠問。
“訓狼!”我言簡意賅,指著角落裡剛醒過來、正擠在一起互相舔毛的四隻狼崽,“從今天起,得讓它們懂規矩!不能再讓它們無法無天!”
小嫻一聽,臉上露出害怕的神色:“姐,它們……它們可是狼啊,能訓得聽話嗎?”
“不試試咋知道?”我咬咬牙,“現在不訓,以後更沒法弄!咱們得讓它們怕咱們,但又不能光靠打,得讓它們知道,聽話才有好吃的。”
說乾就乾。我們仨簡單商量了一下,定了幾個規矩。
頭一條,就是吃飯的規矩。以前我們都是把食物往它們麵前一放,隨便它們搶。現在不行了。喂食的時候,我讓它們四個排排坐好其實就是強行把它們按在地上,不讓動)。誰要是亂動、往前撲,就不給吃,還得用細樹枝輕輕抽一下鼻子,嗬斥它。必須等到我說“吃”,它們才能動。
一開始,簡直亂成一鍋粥。尤其是大黃和大黑,性子最野,聞到肉味就跟瘋了似的,根本按不住。我讓小九和小嫻幫忙,一人按住一個,我拿著盛著肉糜的破碗,站在它們麵前,板著臉,大聲嗬斥:“坐好!不許動!”
大黃急得直哼哼,後腿使勁蹬地想往前衝。我毫不客氣,用樹枝在它鼻尖上點了一下,力道不重,但足夠讓它不舒服。“坐下!”我聲音提高八度。
反複折騰了七八次,大黃好像有點明白了,雖然還是不情願,但能勉強趴著不動了。大黑更倔,挨了好幾下打,還是梗著脖子想往前湊。我火了,直接把碗拿走,餓著它。看著其他三個狼崽吧唧吧唧吃得香,大黑急得原地轉圈,嗷嗷叫。等它叫累了,稍微安靜點,我才把碗重新放到它麵前,但還是按住它,逼它等口令。
就這麼連著折騰了好幾天,喂食時間成了山洞裡最“熱鬨”也最累人的時候。我和小九、小嫻輪番上陣,又是吼又是按,累得滿頭大汗。但效果慢慢出來了。四隻狼崽漸漸明白,那個破碗放在麵前,不等於就能吃,必須等到那個高高瘦瘦的“兩腳獸”就是我)發出聲音,才能動嘴。雖然它們眼神裡還是有不耐煩和野性,但行為上收斂了不少。
第二條規矩,是建立等級。得讓它們清楚,在這個“家”裡,我們仨是老大。我讓弟弟妹妹們平時多用手喂它們吃東西,讓它們熟悉我們的氣味,把手和好吃的聯係起來。同時,我們也刻意在它們麵前表現得“強大”。比如,我故意當著它們的麵,用柴刀輕鬆砍斷一根粗樹枝,發出“哢嚓”一聲脆響。狼崽們聽到這聲音,都會嚇得一哆嗦,警惕地看著我手裡的刀。小九則時不時揮舞一下拳頭,發出低吼,模仿頭狼示威的樣子。
我們還開始有意識地觸摸它們。以前怕它們咬人,都不敢碰。現在不行,得讓它們習慣我們的接觸。先從最溫順的灰姑娘開始,我輕輕撫摸它的頭頂和後背,它一開始很緊張,縮著脖子,但發現沒有危險,反而很舒服,就慢慢放鬆下來。花姑娘也還行,雖然躲閃,但不反抗。輪到大黃和大黑,就費勁了。我一伸手,它們就齜牙,喉嚨裡發出嗚嗚的威脅聲。我也不慣著,直接用手戴了厚布手套)按住它們的脖子,強迫它們接受撫摸,同時用嚴厲的眼神盯著它們。幾次下來,它們雖然還是不情願,但至少不敢直接下口咬了。
第三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設定明確的界限。豬圈那邊,成了絕對的禁區。我帶著四隻狼崽,走到離豬圈幾步遠的地方,就用樹枝在地上劃一道線,嚴厲地告訴它們:“不準過線!”誰要是敢越過那條線,哪怕隻是探個頭,立刻就會挨揍用樹枝抽腿),並且被大聲嗬斥趕回來。
一開始,它們根本不理睬那條虛無的線。尤其是大黃,仗著自己膽子大,總想往豬圈那邊湊。每次它一過線,我就衝過去,毫不留情地揍它,把它拖回線這邊。反複多次之後,大黃好像終於把“那條線”和“挨揍”聯係起來了。再走到線附近,它會猶豫,會停下來看看我,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
訓狼的日子,一點也不輕鬆。每天都是鬥智鬥勇,嗓子喊啞了,胳膊也酸了。小九和小嫻也累得夠嗆,小嫻有幾次差點被大黑咬到手,嚇得直哭。我們也有過動搖的時候,想著乾脆把它們扔回山裡算了,何必受這個罪。
但看著它們一點點變得“懂事”,喂食時能乖乖坐好,看到我們揮舞柴刀時會害怕地縮起脖子,走到豬圈那條“警戒線”前會自覺地停下腳步,那種成就感,又讓我們咬牙堅持了下來。
當然,野性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磨掉的。它們偶爾還是會為了一塊肉打架,看到快速移動的東西比如小芳扔出去的草球)還是會本能地撲咬,夜裡聽到異常的聲響還是會發出狼特有的嗥叫雖然聲音還奶聲奶氣的)。但總的來說,它們的行為比以前可控多了。
有一天下午,我坐在洞口曬太陽,灰姑娘慢悠悠地走過來,用腦袋蹭了蹭我的腿。我伸手摸了摸它,它沒有躲,反而舒服地眯起了眼睛。那一刻,我心裡突然有點酸澀,又有點暖。這些帶著狼崽子,也許永遠成不了搖尾巴的狗,但它們正在慢慢學著,在這個由人類主導的、狹窄的山洞裡,找到一種新的生存方式。
而我們也一樣,在學著如何與這些來自荒野的生命共存,如何用耐心和狠勁,在這艱難的日子裡,為自己和這些特殊的“家人”,掙得一份微弱卻真實的安全感。這訓狼的日子,還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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