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像山澗裡的水,嘩啦啦流得飛快。那四隻狼崽子,眼瞅著就大了一圈,身上的毛也厚實了,摸上去軟乎乎的,帶著點溫熱。最讓人心裡頭舒坦的是,它們好像真把咱們這山洞當自個兒家了,把我們姐弟幾個當成了最親的人。
以前喂食的時候,那叫一個雞飛狗跳,得又吼又按才能讓它們消停。現在可不一樣了。一到飯點兒,我隻要把那個破碗一端出來,四個小家夥就屁顛屁顛地跑過來,也不爭也不搶,圍著我們坐成一圈,仰著毛茸茸的小腦袋,眼巴巴地望著我們手裡的碗。那眼神,濕漉漉的,帶著點兒討好,哪兒還有半點狼的凶樣?倒像是四隻等著喂食的小狗。
“坐好!”我一聲令下,它們就齊刷刷地趴下,尾巴尖兒輕輕晃著雖然不像狗尾巴那樣能搖成花),老老實實地等著。就連脾氣最倔的大黑,現在也學乖了,頂多喉嚨裡發出幾聲急不可耐的哼哼,身子卻不敢亂動。等我說“吃”,它們才湊過來,小口小口地舔食,偶爾還會用腦袋蹭蹭我們的手,那親熱勁兒,能把人的心給蹭化了。
小嫻現在一點兒也不怕它們了,反而最喜歡跟它們玩。她學習練習寫字寫累了,就拿著根草莖去逗灰姑娘。灰姑娘性子最溫順,會用爪子輕輕扒拉草莖,和小嫻玩“你追我趕”的遊戲。小芳更是把它們當成了大玩具,咿咿呀呀地追著它們爬,有時候一把揪住花姑娘的尾巴,花姑娘也不惱,隻是回過頭,用濕鼻子碰碰小芳的小手,癢得小芳咯咯直笑。
最讓我吃驚的是,這些小東西,好像天生就會護主。
有一回,小九去山洞後麵砍柴,不小心踩滑了,從一個小坡上滾下來,摔得“哎喲”一聲。他這邊聲音剛落,原本在洞口曬太陽打盹兒的大黃和大黑,耳朵猛地一豎,像兩道箭似的就衝了過去。它們圍著小九,不是去咬他,而是用鼻子在他身上嗅來嗅去,喉嚨裡發出焦急的嗚咽聲,還用舌頭去舔小九摔疼的地方。那架勢,分明是著急了,在檢查他傷著沒有。直到小九齜牙咧嘴地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說“沒事沒事”,它們才安靜下來,但還是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好像生怕他再摔著。
還有一次,更懸。那天傍晚,我帶著小嫻去山澗邊洗野菜,小芳在洞口鋪著的草席上玩。突然,不知從哪兒竄出來一隻半大的野貓,大概是餓急了,想偷我們晾在洞口的魚乾,綠油油的眼睛盯著小芳,弓起了身子。小芳嚇得哇哇大哭。說時遲那時快,原本在洞裡趴著的灰姑娘和花姑娘,像兩道灰色的影子,“嗖”地就衝到了小芳前麵,擋在她和野貓中間。它們雖然個子還不算大,卻齊齊地齜出了尖牙,背毛炸起,從喉嚨深處發出低沉而凶狠的咆哮聲,那聲音跟平時撒嬌的哼唧完全不同,帶著一股子荒野裡的狠厲勁兒。
那野貓被這陣勢嚇住了,猶豫了一下,悻悻地叫了一聲,扭頭跑掉了。灰姑娘和花姑娘卻沒有立刻放鬆,又警惕地四下張望了一會兒,確認沒有危險了,才轉過身,用鼻子輕輕拱了拱還在抽噎的小芳,好像在安慰她。
我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又後怕,又感動。這些小狼崽,平時看著憨憨的,關鍵時刻,還真能頂上事兒!它們好像真的把我們當成了需要保護的“狼群”成員,有一種本能的守護意識。
晚上,山洞裡點起了鬆明,火光跳躍著,把我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小九在修補捕獸夾,小嫻在教小芳認字,我坐在火塘邊,縫補著衣服。那四隻狼崽就安安靜靜地趴在我們腳邊,有的打盹,有的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我們忙碌。火光映在它們毛茸茸的身上,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山洞裡隻剩下柴火劈啪的輕響,和小嫻輕柔的讀書聲。
我看著它們,心裡頭那股因為生活艱難而總是繃得緊緊的弦,不知不覺就鬆了一些。這些來自深山野林的小生命,曾經讓我們擔驚受怕,費儘心思去馴服,現在卻成了這個簡陋山洞裡,一份沉甸甸的溫暖和依靠。它們不會說話,但那無聲的陪伴和下意識的守護,比什麼都讓人安心。
我伸手摸了摸趴在我腳邊的大黃,它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把腦袋往我手心裡蹭了蹭。這毛茸茸的觸感,暖烘烘的體溫,實實在在地告訴我,我們在這大山深處,不是孤零零的。有了它們,這個家,好像更完整,也更有了抵擋風雨的力氣。
訓狼的日子還沒到頭,它們骨子裡的野性指不定哪天還會冒頭。但至少現在,看著它們溫順的樣子,感受著這份難得的安寧,我覺得,之前所有的辛苦和擔心,都值了。這大山裡的日子,苦是苦,可有了這些毛茸茸的家夥在身邊,好像也就沒那麼難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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