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遊離於各大宗門管轄之外的灰色地帶,隻認寶物,不問來路。在這裡,財富與危險並存,是銷贓與尋寶的絕佳去處。
他看了一眼身旁心事重重的墨靈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無一物的儲物袋,嘴角無聲地牽動了一下。
一千中品靈石麼……
倒也並非難事。
夜色如墨,將洛水城的喧囂一並吞入腹中。
客棧房內,燭火搖曳,映照著蕭銘沉靜的側臉。他指尖輕撚,數道微不可察的妖力自指尖溢出,如遊絲般沒入房間的四壁與門窗。一道簡陋卻有效的隔絕陣法悄然布成,將此地與外界的一切窺探徹底隔斷。
做完這一切,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心念一動。
儲物袋光芒微閃,一具龐然大物轟然占據了整個房間。那是一條足有百米長的巨蟒屍骸,正是千幻蛇妖皇的本體。即便死去,其鱗甲上殘留的妖威依舊讓房內的空氣為之凝滯,桌上的燭火被壓得縮成一團,幾欲熄滅。
如此龐大的妖皇屍身,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可蕭銘清楚,這亦是一塊燙手的山芋。一個靈氣九段的外門弟子,若敢拿出妖皇材料販賣,無異於自尋死路。
他負手立於蛇屍之前,目光在龐大的妖軀上緩緩掃過。腦海中,無數妖界處理材料的秘法如潮水般湧現。直接販賣,愚不可及。必須將其改頭換麵,抹去一切妖族痕跡,煉製成此界修士趨之若鶩,卻又看不出根腳的奇珍。
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蛇妖皇腹部的一枚鱗片上。
那鱗片不過巴掌大小,色澤灰暗,夾雜在無數華麗的鱗甲中,毫不起眼。但在蕭銘的妖帝感知中,唯有這枚鱗片內蘊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空間波動,是千幻蛇妖一族隱匿偽裝天賦的本源所在。
“就是你了。”他心中暗忖。
此物價值連城,卻又最易改造。隻取一枚,既能避免引起懷疑,又能價值最大化。
蕭銘深吸一口氣,右臂緩緩抬起。那條曾儲存了九轉妖帝之力的手臂,此刻皮膚下隱有紫金色的流光一閃而逝。他並指如刀,沒有動用任何靈氣,隻是將一縷精純至極的妖帝之力,小心翼翼地灌注於指尖。
嗤——
一聲輕響,指尖輕易劃破了妖皇堅不可摧的鱗甲,將那枚灰暗的鱗片完整地撬了下來。
鱗片入手,觸感粗糙,其上還殘留著千幻蛇妖皇駁雜的妖氣與死前的怨念。蕭銘左手托住鱗片,右手懸於其上,雙目微闔。
下一刻,他右臂中的妖帝之力如開閘的洪流,經過精密的控製,化作一縷纖細卻霸道的紫金色火焰,將鱗片包裹。
這並非凡火,而是源自妖帝本源的“煉虛妖火”,專用於煉化萬物,提純本源。
火焰舔舐之下,鱗片劇烈地顫動起來,其上灰暗的色澤開始剝落,一縷縷黑色的妖氣被強行逼出,又在瞬間被紫金妖火焚燒殆儘,化為虛無。原本盤踞在內的妖皇殘魂發出一聲無聲的嘶吼,繼而被徹底抹殺。
這個過程,猶如在一塊頑鐵上精雕細琢。蕭銘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控製妖帝之力進行如此精細的操作,對他目前這具人族身軀而言,負擔極大。他的右手甚至開始微微顫抖,但他眼神依舊專注,心神高度合一。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房內的溫度時高時低。
終於,當最後一絲妖氣被煉化,那紫金色的妖火驟然倒卷,沒入蕭M銘的右臂之中。
他攤開左手手掌。
原本灰暗粗糙的蛇鱗已然脫胎換骨。它變得通體剔透,宛如一塊最純淨的水晶,內部卻仿佛封印了一片深邃的星空。無數細小的光點在其中緩緩流轉,構成玄奧莫測的紋路,每一次流轉,都讓周圍的空間產生一絲微不可察的扭曲。
一股純粹而古老的氣息從鱗片上散發出來,再無半分妖氣,隻剩下空間法則的原始韻味。
“幻空鱗。”蕭銘低聲為這件新生至寶命名。
此物,已非單純的材料,而是煉製空間法寶的頂級核心。放眼整個九州大陸,恐怕也無人能認出它的來曆,隻會將其當成是天地生成的、蘊含空間法則的稀世奇珍。
一千中品靈石?蕭銘嘴角無聲地牽動了一下。他估算,這枚幻空鱗的價值,遠不止於此。
他小心翼翼地將幻空鱗收入一個玉盒,再放入儲物袋的最深處。隨後,他揮手將千幻蛇妖皇的龐大屍身重新收起,撤去了隔絕陣法。房間內,一切恢複如初,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
接下來,便是如何將此物換成靈石。
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件早已備好的寬大黑袍,將自己從頭到腳籠罩其中。妖力微動,他的身形在黑袍下變得有些佝僂,連聲音也變得沙啞而蒼老。同時,他將自身靈氣九段的修為壓製到極致,時有時無,如同風中殘燭,看上去就像一個壽元將近、修為低微的落魄散修。
準備妥當,他推門而出,融入洛水城繁華的夜色之中。
城中最大的拍賣行,萬寶樓,便坐落在主街的最中央。此樓通體由金絲楠木與白玉建造,飛簷鬥拱,氣勢恢宏,樓外懸掛的靈燈將方圓百丈照得亮如白晝。
萬寶樓,隻認寶物,不問來路,是銷贓與尋寶的絕佳去處,但門檻也極高。
蕭銘來到樓前,隻見門口立著兩名身穿金甲的護衛。這二人氣息沉凝,太陽穴高高鼓起,赫然都是靈師境的修士。他們目光如電,審視著每一個試圖進入的客人。
蕭銘壓低了兜帽,邁步上前。
他剛踏上白玉台階,一道淩厲的目光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其中一名金甲護衛見他氣息微弱,幾乎等同於凡人,眼中閃過一抹毫不掩飾的鄙夷。
“站住。”
護衛伸出戴著金屬臂鎧的手,直接攔住了蕭銘的去路,聲音冰冷。
蕭銘腳步一頓,停在原地,黑袍下的頭顱微微抬起,卻沒有言語。
那護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見他一身破舊黑袍,氣息若有若無,臉上的輕蔑之色更濃。他用手中長戟的末端敲了敲地麵,發出“鐺”的一聲脆響,傲慢地開口:
“哪來的小雜修?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萬寶樓的門,也是你能進的?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