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酥雪正準備去扯蕭銘衣袖的小手,僵在了半空。她看看神情肅穆的城主,又看看自家那個一臉平靜,仿佛事不關己的師兄,小嘴張了張,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難道師兄偷偷在外麵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自己都不知道?
墨靈萱的心,則是在這一瞬間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那雙清冷的眸子,死死鎖住蕭銘的背影。從秋葉鎮外那股一閃而逝的恐怖威壓,到拍賣會上對妖皇材料的輕描淡寫,再到今夜宴席上那一聲驚破滿堂的杯響……所有看似孤立的疑點,在這一聲“先生”的稱呼下,被串成了一條完整的線。
她自以為很了解的小師弟,原來藏得這麼深。
蕭銘對身後的波瀾恍若未覺,他隻是偏過頭,看了林嘯天一眼,然後平靜地點了點頭。
“請。”林嘯天側過身,親自引路,姿態恭敬得不像一城之主,反倒像個引路的仆從。
蕭銘邁步跟上,兩人一前一後,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後殿的月亮門後。
大殿門口,隻剩下墨靈萱和白酥雪,以及周圍那些還沒離去,伸長了脖子看熱鬨的賓客。
“師姐……”白酥雪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湊到墨靈萱身邊,聲音裡帶著哭腔,“師兄他……他不會是把城主府的什麼寶貝給弄壞了吧?城主這是要把他抓起來問罪嗎?”
墨靈萱沒有回答。她隻是站在原地,看著那道月亮門,心中五味雜陳。
問罪?
一個靈王巔峰的強者,會用“先生”二字去稱呼一個即將被問罪的人嗎?
她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大師姐,當得有些可笑。
偏殿之內,靜謐無聲。
檀香嫋嫋,驅散了主殿傳來的酒氣與喧囂。林嘯天揮手屏退了所有下人,親自將殿門合攏。
殿中隻剩下他與蕭銘兩人。
下一刻,這位洛水城的最高主宰者,做出了一個讓任何洛水城修士看到都會驚掉下巴的舉動。
他對著蕭銘,深深地、鄭重地躬身,行了一個九十度的大禮。
“林嘯天,見過先生。”
他的聲音裡,再無半分城主的威嚴,隻有純粹的、發自肺腑的敬畏。
蕭銘沒有去扶,他隻是負手而立,安靜地受了這一禮。他知道,這一禮,拜的不是天玄宗外門弟子蕭銘,而是那個能一念抹殺妖皇的九轉妖帝。
“城主不必多禮。”蕭銘的聲音很平淡,“有話直說。”
“是。”林嘯天直起身,臉上帶著幾分苦澀與凝重。他沒有繞任何彎子,開門見山:“先生慧眼如炬,想必也已看出,如今的洛水城,看似繁華,實則暗流洶湧,危如累卵。”
他頓了頓,組織著語言:“近半年來,城外妖獸活動日益猖獗,頻率與規模遠超往年。我派出的探子回報,數次在百裡外的黑風山脈,感應到高階妖族的氣息。我擔心……有大禍將至。”
蕭銘靜靜地聽著。這些情況,他通過妖帝的感知,早已了然於胸。洛水城周圍的妖氣,確實比尋常地域要濃鬱且駁雜,這絕非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