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得像潑翻的墨汁,稠得撈不動。林宇掛在鐵梯上,頭頂傳來鐵蓋扣死的悶響,接著是模糊的人聲和腳步。他憋著氣,直到那些動靜徹底消失。
到底了。底下傳來瘦高個壓著的嗓門。
林宇摸索著又下幾階,鞋底終於踩著實處。空氣裡一股子陳年鐵鏽混著濕泥的味兒,比上頭更嗆人。
的一聲,瘦高個劃亮火柴。火苗跳了跳,勉強照出這個窄憋地界。是個廢井底,四壁混凝土都斑駁了,地上汪著薄水。角落裡堆著些爛木箱,看不出原先裝過啥。
紅袖標最後一個下來,反手把梯頂一塊活板推回原處,徹底斷了上頭的亮光和聲響。井底黑得更實在了,隻剩瘦高個手裡那根火柴在燒。
不能久待。紅袖標的聲音在窄處顯得發悶,保不齊他們會下來瞅。
火柴滅了。黑暗裡,瘦高個又劃著一根。往這走。他指指牆上個不起眼的窟窿,那洞隻夠人貓腰鑽,裡頭黑得不見底。
紅袖標沒二話,率先拱了進去。林宇頓了頓,傷腿的疼提醒他沒得選。他彎下腰,跟在紅袖標屁股後頭,瘦高個壓陣。
洞裡比想的要長,是條糙鑿出來的地道,四壁硌楞不平,頂上有碎石子往下掉。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蹭,全指望瘦高個手裡那點光。
地道開始往下斜,坡越來越陡。腳下打滑,林宇不得不扶著冰涼的石頭牆找平衡。傷腿在這種地方更遭罪,好幾回他差點栽跟頭。
快到了。前頭的紅袖標突然出聲。
又蹭了幾十步,地道猛地寬敞起來,進到個大山洞。空氣在這兒流動開了,帶著絲若有若無的、和上頭不一樣的味兒——像是消毒水,又像是過濾過的風。
瘦高個吹熄了火柴。怪的是,洞裡不是全黑。遠處透來點微光,那光穩當當的,顏色是冷白色。
前頭就是內三區的過濾層。紅袖標的聲音帶著藏不住的緊巴,過去就是另一碼事了。
林宇望向那點冷光。那就是他要去的去處?父親筆記裡提的,就在那片冷光儘頭?
過濾層有守夜的?他問。
有,但不是巡邏隊那路貨。瘦高個接話,調門有點怪,清潔隊
清潔隊?林宇沒聽過這說法。
紅袖標似乎不想多扯。跟著我,彆吱聲。甭管看見啥,彆咋呼。他頓了頓,特意瞅了林宇一眼,也彆多事。
三人朝著冷光挪。山洞越來越窄,最後變成條一人寬的石頭縫。那冷冷的白光就是從石縫那頭滲過來的。
越走越近,林宇聽見低沉的嗡嗡響,像大機器在轉。空氣裡消毒水味也越來越濃。
紅袖標在石縫口收住腳,打了個手勢。瘦高個立馬把手裡要劃的火柴掐了。
從這兒起,就是他們的地界了。紅袖標壓著聲,幾乎在哼唧,記死,貼右邊走,甭管出啥事,彆停,彆回頭。
林宇點點頭,心在腔子裡沉甸甸地撞。他深吸口氣,那消毒水味兒刺得肺管子不舒服。
紅袖標第一個側身擠進石縫。林宇緊跟。石縫老長,兩邊石頭牆濕漉漉的,蹭在衣裳上留下深水印。那冷白光越來越近,嗡嗡聲也越來越炸耳朵。
眼看要出石縫,林宇突然聽見聲細微的、像是牲口哀嚎的動靜。那聲兒來自左前頭,被嗡嗡聲蓋著,斷斷續續。
他想起紅袖標的交代,沒停步。
總算,他擠出了石縫。
眼前的景,讓他不由得愣在原地。
這是個頂天立地的地下空腔,穹頂高得望不見頭。眼前是片寬敞的水泥台子,台子邊上是深不見底的黑淵。對麵,是麵溜光水滑的金屬牆,牆上密密麻麻排著通風口,那冷白光就是從這些窟窿裡漏出來的。低沉的嗡嗡在這兒變得震耳朵。
更瘮人的是,台子當間有幾個穿全身白防護服、戴防毒麵具的影子在忙活。他們推著種怪模怪樣的家夥時,噴出濃白的霧氣。霧過之處,地皮乾淨得反光。
這就是清潔隊?
紅袖標猛地拽他一把,催他跟上。三人貼著右邊的暗影,快步往前挪。
就在這時,林宇看清了剛才那聲的來處。在台子左邊靠黑淵的地界,躺著幾具擰巴的身子。衣裳破爛,一動不動。一個清潔隊正推著家夥事往那兒去,白霧很快把那幾具身子吞了。
林宇的胃猛地一抽。他立馬明白了清潔隊是乾啥的。
彆停,彆回頭。紅袖標的話在耳朵邊響。
他逼自己扭開臉,緊跟前頭兩人的步子,往台子那頭另一個黑窟窿口去。每走一步,傷腿都鑽心地疼,可這疼反倒讓他更清醒了。
那冷白光,照得他心底發寒。他總算踩進了內三區的地盤,可這兒,似乎不是他想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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