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棚裡死沉,隻有風刮過破鐵皮頂的嗚咽,還有他自己拉風箱似的喘。林宇癱在油汙地上,日頭刺得他眼珠子疼,渾身像是被拆過一遍又重新胡亂拚上。傷口被汙水漚得紅腫發燙,動一下就跟扯著筋似的疼。滿嘴下水道的餿臭味混著血沫子的鐵鏽氣。
老貓最後那聲吃痛的悶哼還在耳朵眼裡轉。他攥緊拳頭,指甲摳進掌心裡,才勉強把喉嚨口的哽咽壓下去。現在不是掉貓尿的時候。
他掙紮著爬起來,靠住鏽蝕的車棚柱子,四下踅摸。這地界徹底廢了,堆滿報廢車零件和垃圾,厚灰在光柱裡亂飄。遠處能隱約聽見城市喧嘩,可這兒像被忘在了旮旯。
得挪窩。收割者的人可能還在附近,老貓說的那個清理手萬一沒擺平……
他忍著疼,把身上那件濕透、糊滿醃臢的病號服撕下幾條相對乾淨的布綹子,重新捆紮腿上胳膊上深些的口子。動作笨拙,但還算牢靠。拾掇完,他已經累得眼前發黑,腦門子發燙,怕是傷口化膿了。
水……得找水。還有吃食。
他在車棚裡翻騰起來,動靜不敢太大。在個破工具箱底下,他找著半瓶不知擱了多久的礦泉水,瓶身子都變形了。擰開聞聞,除了塑料味沒彆的,便小口小口往下灌。冰涼水稍微壓了壓喉嚨的火燒火燎。又在個廢車後備箱犄角,找著一小包讓耗子啃過、但裡頭沒受潮的壓縮餅乾。他狼吞虎咽塞下去,乾巴巴的餅渣子噎得他直抻脖。
力氣稍微回來了絲絲。他靠在輪胎上,閉上眼。老貓最後的話在腦瓜裡打轉——……舊工業區邊沿,靠山……隼摳扯出來的含糊坐標……還有韓霖給的存儲卡。
他必須去。沒退路了。
他摸了摸那顆補過的後槽牙,存儲卡還在裡頭,硌得人心煩。咋讀取它?老貓折了,他現在徹底成了光杆司令。
歇了大概一刻鐘,他強逼自己站起來。頭暈得厲害,腳底下拌蒜。他得趁白天,儘量離這下水道出口遠點兒。
他扒著車棚邊沿往外瞅。外頭是條荒廢土路,長滿雜草,通著遠處影影綽綽的、一片低矮破敗的廠房影子。那估摸就是舊工業區了。
他深吸口氣,貓著腰,順著雜草稞子裡的路沿,朝著工業區方向艱難挪蹭。每挪一步,傷口都像針紮。日頭照在身上,非但不暖和,反讓他一陣陣發冷。
走了不知多久,興許就幾百米,卻覺著像跋涉了半輩子。總算挨近了那片廠區邊沿。這兒的空氣鐵鏽和化工渣子味兒更衝。大多廠房都門窗破爛,牆上爬滿枯藤。
他躲在堵塌了半邊的牆頭後頭,觀察動靜。遠處好像有車軲轆聲,可近處一片死寂。
得找個地界貓起來,處理下傷口,再想法子摸清的具體方位。他相中了不遠處那棟瞧著還算齊整的三層小樓,窗戶都沒了,可牆還在。
他正打算往那邊挪,突然,一陣細微的、像是電子設備運行的嗡嗡聲,從他側後頂傳來!
他渾身一僵,猛縮回牆後,心口狂撞。是觀察者的追蹤家夥?還是收割者的人?
他屏住氣,小心探出半拉腦袋瞅。聲兒來自堆工業廢料後頭。不是人,是個……銀灰色的、拳頭大小的半球形物件,正懸在離地半米的高度緩緩轉悠,表麵有微弱的指示燈在閃。
無人機?偵察用的?
那玩意兒好像掃著了他這邊的動靜,轉悠快了,衝他這邊飄過來!
林宇暗罵一句,顧不上傷口疼,扭頭就往廠房深處躥!不能擱這兒讓人摁住!
身後的嗡嗡聲死咬著不放,像索命的馬蜂。他衝進棟敞著大門的廠房,裡頭堆滿生鏽的機床和廢零件,灰土劈頭蓋臉揚過來。他借著廢設備的遮掩,跌跌撞撞往裡跑,想甩掉那跟蹤的。
廠房老大,光線昏沉。他躲到個巨大的、鏽穿了底兒的鐵罐後頭,喘著粗氣。嗡嗡聲在門口徘徊了下,也跟著鑽進來,開始上上下下掃描整個空檔。
完犢子……這麼耗下去遲早讓人揪出來。
他眼光焦急地掃過四周,落在旁邊台控製台殘骸上。線路呲牙咧嘴露著,開關破破爛爛。個瘋念頭冒了出來。
他忍著疼,快爬到控製台後頭,找著截斷開的、還連著點電線的金屬操縱杆。他扯掉絕緣皮,露出裡頭的銅絲。
然後,他瞅準那無人機掃描到另個方向的空當,猛把裸露的銅絲朝旁邊那個同樣露著、帶著明顯油汙濕氣的電源接口插去!
刺啦——!
一團耀眼的電火花爆起來,帶著短路的焦糊味兒!整個廠房的燈要有的話)猛閃了下!
那台正掃描的無人機像被攪和了信號,猛一哆嗦,指示燈亂閃,轉著圈撞向旁邊的機床,冒股黑煙,掉地上不動彈了。
林宇撒開手,癱坐在地上,心口還在咚咚擂鼓。走運……太走運了。要是電壓再高點,或者他手慢點……
他不敢細想,掙紮著爬起來,必須立馬撒丫子。剛才的動靜可能已經招來了耳朵。
他瞥了眼那冒煙的無人機殘骸,咬咬牙,朝著廠房更裡頭、通山腳的方向跑去。
日頭透過破窗洞,在他身後拽出條老長、孤零零的影子。
牙窟窿裡的存儲卡,像顆啞火的炮仗,隨著他每一下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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