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端充電的指示燈,在昏暗中一起一伏,像快斷氣兒的螢火蟲。
林宇後背抵著牆,水泥的冷氣硌得慌,反而讓混沌的腦子清醒了點。他不敢合眼,韓霖散掉的瞳孔和老貓脖子上那個血窟窿,就在眼皮後麵等著。他隻能死盯著那點微弱的光,用全身的勁兒壓住骨頭縫裡鑽出來的酸疼。
時間像是凝住了。窗外最後一點亮光也被墨汁似的夜吞沒,隻剩遠處城市映過來的一點模糊光暈,勉強勾出屋裡破爛家具的影子。
終端的屏幕,總算穩當當地亮了起來,露出個老掉牙的工業操作界麵,土得掉渣。
到時辰了。
林宇深吸一口氣,喉嚨乾得發辣,帶著鐵鏽和灰土味兒。他抬起右手,食指和拇指伸進嘴裡,動作輕得不能再輕,像個在拆彈的工兵。指尖在牙齒內側細細地摸,終於觸到那個和牙質完全不同的小小硬塊邊緣。
他屏住氣,用指甲蓋極小幅度地撬動。一下,兩下……那粒小東西終於鬆了,落到指肚上。
把它捏在手心,林宇習慣性地用上了驗屍時看微量物證的眼神。存儲卡本身普通,但邊角被磨得毛毛糙糙,肯定不是機器乾的。韓霖當時,是用了多大的狠勁兒,在什麼要命的情況下,把它硬生生磨小塞進去的?
一股說不清的滋味堵在胸口,悶得慌。
他沒再耽擱,在終端側麵摸到那個合適的卡槽,把存儲卡穩穩地插了進去。
“嘀”一聲輕響,屏幕一閃,讀出進度條蹦了出來。
這回倒快。可等文件目錄攤開,林宇的心直接涼了半截。
沒有地圖,沒有文字說明,連張鬼畫符的圖片都沒有。屏幕上,就一個孤零零的、後綴名瞅著邪乎的加密數據包,外加一個屁注釋都沒有的反編譯程序。
韓霖拿命換來的,是一堆需要破譯的“天書”。
林宇擰緊了眉頭,累的感覺像潮水,嘩地一下又漫了上來,快要沒頂。他不是搞密碼的,更不是黑客。可他是法醫,吃的就是這碗飯——從七零八碎、被人故意弄亂的痕跡裡,把真相扒拉出來。
現在,他得給這堆數字“屍塊”做解剖。
點開那個反編譯程序,界麵彈出來,還是那股子土掉渣的工業味兒。他把加密數據包拖進去,敲下執行。
屏幕暗了一瞬,緊接著,密密麻麻的十六進製代碼像決了堤的洪水,嘩啦啦地衝下來,瞬間淹滿了整個屏幕。那些字符、數字扭在一起,看得人眼暈。
林宇的眼神卻像捏了解剖刀,直直地插進這片數據的“爛肉”裡。
他沒指望看懂每一行,那不可能。他在找的是“規律”,是“不對勁的地方”,是藏在整齊數據下麵的“傷口”。
盯久了,眼睛又酸又脹,太陽穴繃著疼。他咬著牙集中精神,手指在粗笨的物理鍵盤上挪動,滾動屏幕,把那些看著紮眼的地方一個個標出來。
有些數據塊排得特彆規矩,帶著股衙門文書特有的死板勁兒。可夾在這些規矩片段中間的,是大片大片被反複塗抹、覆蓋的痕跡,數據亂得像被一群瘋狗啃過,像是經曆過猛烈的衝擊……或者,人為的、不管不顧的硬來。
他的手指頭停在屏幕某一處。這兒,有一小串異常整齊的字符,和前後那些亂碼顯得格格不入,像是被人精心“縫”進去的。
st_area_07_arantine。
“st”……“07”……“隔離區”?
心口猛地一縮。他趕緊順著這串字符往關聯的數據鏈上摸,可沒追出去多遠,線索就被更龐大、更混亂的數據流衝得七零八落,徹底沒了影。
這數據包的“損壞”程度,太厲害了。就像一具被反複糟踐過的屍體,關鍵證據早就爛完了。
他壓住性子,繼續往下捋。在快到數據包底層的一個犄角旮旯,他發現了一些極其微弱、幾乎被抹乾淨的底層“印記”。這不是數字簽名,更像是早期數據寫入時留下的獨特習慣。這種手法……他恍惚記得,很久以前,好像在父親書房裡那本落滿灰的、講早期數據存儲技術的舊書上,瞥見過類似的描述。
一股涼氣,倏地順著尾椎骨爬滿了整個後背。
父親……
韓霖……老貓……st07……父親……還有口袋裡那塊刻著搖籃的破鐵片……
所有線頭,好像在這一刻,被這堆冰冷的十六進製碼子猛地串了起來,指向一個讓他頭皮發麻的可能。
他關掉程序,拔出存儲卡,又一次小心翼翼地塞回牙齒縫的藏匿點。這個動作,帶著給證物重新封箱的決絕。
終端屏幕暗了下去,值班室重新陷進昏暗。
窗外,夜風鬼哭狼嚎地刮過廠房破洞,嗚嗚作響。
林宇靠著牆,慢慢閉上眼睛。腦子裡不再是亂麻,而是一片冰冷的透亮。
他還是不知道“白塔”在哪兒,不知道“搖籃”到底是個啥。但他清楚,自己已經摸到了那座巨大冰山的一角,那寒意,能凍僵人的血。
這根本不是啥冒險,這是一場遲來的屍檢。而他現在,就站在堆滿謎團屍塊的驗屍台前。
下一步,再明白不過。他得找到一個能連接這片數據“殘骸”和那個真實世界的“器官”。那個被反複提到的——“隔離區”。
他得進去,進到那個被封鎖的鬼地方,去找下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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