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那線灰白的光,像垂死病人咧開的嘴,要亮不亮地糊在廢墟頂上。林宇掛著鋼管,杵在洞口,任那點子帶著黴爛氣的晨風刮過臉皮。渾身沒一處不疼,那條傷腿腫得發亮,繃帶早被血水泥漿糊成了硬殼。
他眯著眼打量這片眼熟的鐵墳場。靜,死靜。原先那種活物低喘似的背景嗡鳴徹底沒了,連風鑽破洞的嗚咽都顯得紮耳朵。空氣裡那股甜腥腐爛味淡了不少,換上了更原始的焦糊鐵鏽氣。
咽氣了。涼透了。
他拖著腿往前挪了幾步,鞋尖踢到塊半融的、裹著角質的殘骸。那玩意兒酥得像燒透的煤渣,輕輕一碰就碎成灰,裡頭露出乾癟纏結的纖維,那點暗紅光暈早熄透了,隻剩死灰。
他蹲下身,用鋼管扒拉這些碎渣。法醫的本能讓他細查這些曾經追得他屁滾尿流的怪物。沒活氣,沒能量殘留,像被抽乾了髓,隻剩空洞脆亮的殼。
他站起來,四下裡看。塌了的廠房,擰成麻花的鐵管,散架的機器零件……瞅著都和從前一樣,可又全變了樣。那股子無處不在、被窺伺追咬的壓逼感沒了,隻剩大戰過後、死透了的荒。
懷裡的白塔鐵片、鑰匙、黑石,都成了冰涼的擺設。隻有爹那本筆記,和那枚似乎藏著新勁頭的身份牌,還墜著點分量。
接下來往哪兒走?乾啥?
爹掐斷了,了結了計劃。可呢?楊那夥人呢?還有那個勞什子看攤子的……這攤爛賬,真算清了嗎?
他不知道。腦子裡一團亂麻,塞滿了這些天的血乎腥氣、心驚肉跳和那些想破頭也琢磨不透的零碎。他靠著截斷水泥柱子出溜坐下,從懷裡摸出那個鐵酒壺,晃了晃,裡頭還剩最後一口。擰開蓋,辣嗓子的液體劃過喉嚨,帶來點虛飄飄的暖意。
他得把線頭捋清楚。像法醫驗屍那樣,給這整出爛戲做個終檢。
爹是st00,頭一個,也是掀桌子的。他留下了掐電的——不是啥實在物件,是他林宇這個接班的名分和權限。
是借著原型體的勁頭篩養的窩,讓他格式化了。
……照爹最後的提點和那看攤子記號的信息,可能是個更高級、興許是中立的玩意兒留的觀察點或者記號,被計劃錯認錯用了。
楊那夥人,摸不清路數,但肯定知道底細,想拿他當槍使。
還有收割者……他們像是要抓他這個。
所有線頭,好像都指著個更大、沒全抖落乾淨的謎團。爹攔住了最糟的部分,可根子,興許還在彆處。
他捏著空酒壺,瞅著遠處天邊那點子艱難爬開的亮光。
活下去。這是爹最後盼的。
可咋活?像耗子似的在這破磚爛瓦裡躲著?還是……把剩下的賬,也捎帶手清了?
他低頭,瞅著手裡那枚身份牌。st00林振華。裂紋沒了,材質溫吞,裡頭像有流光轉。這是爹留的印,也是他現在唯一的。
他撐著鋼管,慢慢站起來。傷腿疼得他齜牙咧嘴,可眼神慢慢沉了下來,像風暴過後的死水潭,麵兒上靜,底下卻沉著暗流。
他不能癱在這兒。
得出去。離開這破磚爛瓦,回那個看著人模狗樣、裡頭照樣藏著汙納著垢的地界。
他得要信兒,要摸清、楊、收割者的底細。他得找找爹可能留下的其他線頭,或者……找找彆的像爹那樣、知道內情還想掀桌子的人。
道,且長著呢。
他最後瞥了眼這片埋了爹、韓霖、老貓,也埋了他過往日子的鐵墳場,然後轉過身,掛著鋼管,一步一步,瓷實地,朝著那片漸漸亮開的天光,挪去。
腳板砸在碎石爛鐵上,發出孤零零的清響。
他後頭,是已經涼透的餘燼。
他前頭,是說不清道不明、可總得去碰的新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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