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巷的氣味比下水道裡淡些,卻更雜。尿騷混著垃圾餿味,劣質酒精的氣味底下,還壓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林宇靠在濕漉漉的磚牆上,受傷的那條腿止不住地發抖。冷汗早把蒙麵的布浸透了,每次吸氣,肋骨下方的舊傷就跟著抽痛。
傷口必須儘快處理,一旦感染就麻煩了。
他扯下蒙麵布,胡亂團了團塞進衣袋,又抬起袖子用力抹了把臉,蹭掉最明顯的血汙和泥點。現在他看上去頂多是個在底層打架吃了虧的倒黴蛋,雖然狼狽,倒不至於讓巡邏隊一眼盯上。
得找個診所,或者黑市醫生。盤尼西林已經用掉了,好在懷裡還有從老煙槍那兒換來的碘伏和抗生素藥膏,至少能應付緊急清創。更關鍵的是,他需要停下來觀察,收集信息。
他拄著那截鋼管,拖著腿,慢慢挪出了巷子。眼前是條狹窄擁擠的街道,路麵坑坑窪窪,兩旁是東倒西歪的棚屋和矮樓,拿廢舊鐵皮、木板勉強修補著。頭頂上電線纏成一團亂麻,時不時爆出幾點火星。路燈昏黃,照得人影幢幢,大多步履匆忙,臉上刻著麻木與疲憊。
這就是塔城的“內城貧民區”。秩序在這兒以更壓抑的方式存在著——牆上噴著熟悉的飛鳥塔樓標記,幾個穿灰製服、拎電棍的巡邏隊員正粗魯地推開擋路的攤販。
林宇低下頭,混入人流,目光快速掃過街邊店鋪。多是賣粗糙食物、舊衣裳和劣質燃料的攤子,偶爾能看見掛模糊紅十字標記的簡陋門臉,門口往往排著長隊。
那些明麵上的診所不能去。人多眼雜,容易暴露。
他拐進一條更暗的小巷,留意著牆上的塗鴉和記號。在這種地方,真正的交易都藏在深處。果然,在一個堆滿廢棄輪胎的角落,他看到了用紅油漆潦草畫出的扭曲蛇形圖案,旁邊歪歪扭扭寫著“楊大夫”。
是這兒了。
他推開虛掩的、鏽跡斑斑的鐵皮門,裡麵光線昏暗,消毒水、草藥和血腥味混在一起,濃得嗆人。地方很小,隻有一張鋪著臟白布的鐵桌,一個汙漬斑斑的洗手池,還有幾個落滿灰的藥櫃。一個穿白大褂的老頭背對著門,正埋頭在搪瓷盆裡衝洗著什麼,水色泛著淡紅。
聽見動靜,老頭頭也沒回,啞著嗓子問:“看傷還是買藥?”
“傷,”林宇反手關上門,背靠著門板喘了口氣,“腿,感染了。”
老頭這才慢騰騰轉過身。他頭發花白稀疏,臉上皺紋深刻,眼神渾濁,帶著那種見慣了生死的麻木。他瞥了眼林宇的傷腿,又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在腰後彆著的鋼管上停了停。
“清創,上藥,換繃帶。兩塊黑麥餅,或者等價玩意。”老頭語氣沒什麼起伏,“沒麻藥。”
“我有。”林宇從懷裡掏出碘伏、紗布和那半管抗生素藥膏,放到鐵桌上,“用這些。剩下的,用這個抵。”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摸出了從小個子走私犯那兒搜來的、刻著飛鳥塔樓標記的金屬片,放在藥膏旁邊。他得試探一下。
老頭看見金屬片,渾濁的眼珠裡閃過一絲極細微的波動,但很快又恢複了原狀。他沒碰那金屬片,隻拿起碘伏看了看:“東西還行。躺上去,褲子褪了。”
林宇依言躺上冰涼的鐵桌,忍著不適把傷腿的褲子褪下來。潰爛的傷口暴露在昏黃的燈光下,紅腫發亮,邊緣泛著不健康的白色。
老頭手法粗暴,卻異常熟練。他用一把明顯簡單處理過的鑷子,飛快地清理掉腐肉和膿血,快得幾乎不讓林宇有反應的時間。碘伏淋上去的瞬間,尖銳的刺痛猛地竄上來,林宇全身繃緊,指甲死死掐進掌心,硬是沒吭一聲。
老頭似乎有點意外地掃了他一眼,然後拿起那半管藥膏,毫不吝惜地擠了大半,糊在傷口上,再用相對乾淨的紗布重新包紮好。
“骨頭沒事,肉爛得深。”老頭一邊纏繃帶一邊說,聲音依舊平淡,“這藥頂不了多久。想要盤尼西林,得去內三區,‘聯合診所’,或者……”他頓了頓,意有所指,“找‘鳥巢’的人碰碰運氣,要是你有門路的話。”
林宇心裡猛地一緊。老頭果然認得這金屬片,而且直接點出了“鳥巢”。
他坐起身,慢慢提上褲子,裝作隨意地問:“‘鳥巢’……好找麼?”
老頭嗤笑一聲,渾濁的眼睛裡帶著嘲諷:“怎麼?活膩了想去送死?”他用下巴指了指桌上那金屬片,“拿著這玩意兒,在外圍轉轉還行,真往裡闖,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說完不再理他,拿起林宇留下的那點碘伏和剩餘藥膏,算是收了診費,轉身又去搗鼓他那盆血水。
林宇收起金屬片,深深看了眼老頭的背影,拄著鋼管挪下鐵桌。傷口的疼痛被藥物暫時壓了下去,傳來一絲涼意。他推開門,重新融進外麵昏暗嘈雜的街道。
“鳥巢”……“聯合診所”……內三區……
信息的碎片開始拚湊。塔城內部等級分明,醫療資源被牢牢把控。而“鳥巢”,似乎是個擁有特殊權限、讓人畏懼的存在。
他抬起頭,望向貧民區遠處那片燈火更密、樓房也更規整的區域。那裡應該就是所謂的“內三區”,塔城真正的核心地帶之一。
父親筆記裡的“白塔”,飛鳥塔樓的標記,st07的代號,還有這個神秘的“鳥巢”……它們之間,一定存在著關聯。
腿還在疼,但腦子卻越發清醒。
他得想辦法進入內三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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