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裡的空氣像是凝固了,各種氣味分層懸浮著。最底下是尿騷味,中間漂浮著垃圾腐爛的酸臭,最上層飄著劣質酒精和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林宇的後背緊貼著濕漉漉的磚牆,粗糲的牆麵硌著肩胛骨。左腿不受控製地顫抖,每一次肌肉抽搐都扯動著傷口,疼得他牙關發緊。
他慢慢滑坐下來,扯下臉上已經濕透的蒙麵布。布料黏在皮膚上,撕下來時帶著輕微的刺痛。他把布團了團塞進褲袋,又用袖口反複擦拭臉頰,直到皮膚發紅,確認看不出明顯的血跡。
現在他看起來就像剛在巷鬥裡吃過虧的混混,雖然狼狽,但至少不會讓巡邏隊多看第二眼。
傷口需要處理。在這個地方,一點點感染都足以要命。
他撐著那根磨得發亮的鋼管站起身,鋼管頂端還沾著暗紅色的汙漬。左腿剛一受力,鑽心的疼痛就從大腿直竄上來,他不得不停下來,等這一陣劇痛過去。
巷口外的街道狹窄得像是被人隨手劃出來的。路麵坑窪裡的積水映著昏黃的燈光,兩側的棚屋歪歪斜斜地擠在一起,鐵皮屋頂上壓著磚塊,木板牆上釘著塑料布。電線在頭頂交織成一張破敗的網,偶爾迸出幾顆火星,像垂死的螢火蟲。
幾個穿灰色製服的人影在街角晃動,電棍敲打攤販推車的聲音格外刺耳。林宇低下頭,混入稀疏的人流。他的目光快速掃過街邊,那些賣黑麥餅的攤子冒著焦糊的熱氣,舊衣鋪前掛著褪色的工裝,還有幾個掛著模糊紅十字標記的門麵,門前排著長隊,等候的人臉上寫滿麻木。
這些明麵上的診所去不得。
他拐進另一條更窄的巷子,牆麵上布滿了層層疊疊的塗鴉。在這種地方,真正的交易都藏在暗處。他的視線在斑駁的牆麵上搜尋,終於在一個堆滿廢棄輪胎的角落找到了目標——用紅色噴漆潦草畫出的蛇形圖案,旁邊歪歪扭扭寫著楊大夫三個字。
鐵皮門虛掩著,推開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裡麵的氣味撲麵而來,消毒水也蓋不住草藥和血腥混合的味道。空間狹小得轉身都困難,唯一的光源來自牆角那盞昏黃的燈泡。一張鋪著臟汙白布的鐵桌,一個鏽跡斑斑的洗手池,幾個藥櫃的玻璃蒙著厚厚的灰塵。
穿著沾滿汙漬白大褂的老頭背對著門,正在搪瓷盆裡搓洗著什麼。盆裡的水泛著淡淡的紅色。
看傷還是買藥?老頭頭也不回,嗓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
林宇反手帶上門,靠在門板上喘了口氣,腿,感染了。
老頭慢悠悠轉過身。他的白大褂已經洗得發黃,上麵沾著深淺不一的汙漬。花白的頭發稀疏地貼在頭皮上,臉上的皺紋深得像刀刻出來的。那雙渾濁的眼睛在林宇身上掃過,最後停留在腰後彆著的鋼管上。
清創,上藥,換繃帶。老頭的聲音沒什麼起伏,兩塊黑麥餅,或者等價的東西。麻藥沒有。
我有藥。林宇從懷裡掏出碘伏、紗布和那半管抗生素藥膏,放在鐵桌上,用這些。剩下的,用這個抵。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摸出了那枚刻著飛鳥塔樓標記的金屬片,輕輕放在藥膏旁邊。
老頭瞥見金屬片,渾濁的眼珠微微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原樣。他沒去碰那金屬片,隻拿起碘伏瓶子對著燈光看了看:東西還行。躺上去,褲子褪了。
鐵桌冰涼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林宇忍著不適褪下傷腿的褲子,潰爛的傷口暴露在昏黃的燈光下,紅腫的皮肉泛著不健康的亮光,邊緣已經開始發白。
老頭的動作粗暴卻異常熟練。他用鑷子飛快地清理著腐肉和膿血,速度之快幾乎不給疼痛反應的時間。當碘伏淋上傷口時,劇烈的刺痛讓林宇猛地繃緊了身體,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的軟肉裡,但他硬是把呻吟咽了回去。
老頭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拿起藥膏擠了大半管,厚厚地敷在傷口上,再用相對乾淨的紗布仔細包紮起來。
骨頭沒傷著,肉爛得深。老頭一邊纏繃帶一邊說,這藥頂不了多久。想要盤尼西林,得去內三區,聯合診所,或者......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鳥巢的人碰碰運氣,要是你有門路的話。
林宇的心猛地一跳。老頭果然認得這標記。
他慢慢坐起身,提上褲子,裝作不經意地問:鳥巢......好找麼?
老頭嗤笑一聲,渾濁的眼睛裡帶著嘲諷:怎麼?活膩了想去送死?他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金屬片,拿著這玩意兒在外圍轉轉還行,真往裡闖,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說完便不再理會他,拿起剩下的碘伏和藥膏,算是收了診費,轉身繼續搗鼓那盆血水。
林宇收起金屬片,深深看了眼老頭佝僂的背影,拄著鋼管挪下鐵桌。藥物帶來的涼意暫時壓住了傷口的灼痛。他推開門,重新融入外麵昏暗的街道。
......聯合診所......內三區......
零碎的信息開始在他腦海中拚接。塔城的等級森嚴得像鐵籠,醫療資源被牢牢掌控在少數人手中。而這個,似乎是個讓人既向往又恐懼的存在。
他抬起頭,望向貧民區遠處那片燈火通明的區域。那裡的樓房規整有序,霓虹燈光勾勒出冷漠的輪廓。那就是所謂的內三區,塔城真正的核心地帶。
父親筆記裡的,飛鳥塔樓的標記,st07的代號,還有這個神秘的......它們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聯係。
腿上的疼痛依舊清晰,但他的思緒越發清明。
必須想辦法進入內三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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