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家母,修祠堂、辦族學是積德行善的好事,我們宋家自然樂見其成。可這畢竟是陳家族內事務,沒有讓未過門的新媳婦出銀錢的道理吧?”
“我家是不缺這點銀子的,但是若是我們拿了銀子,恐怕對允禮的名聲不太好啊。允禮,你說是不?”
陳允禮被薑氏點名,麵上仍舊從容。
他起身,對著薑氏深深一揖,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羞愧:
“嶽母大人所言極是!”
他直起身,眉頭微蹙,看向陳老根和劉氏:
“爹,娘!孩兒知道二老是一心為族裡著想,為孩兒考慮,可此事確是你們思慮不周了!”
他語氣帶著輕微的責備,巧妙地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了父母“思慮不周”上。
“修祠堂、辦族學,固然是惠及族人的好事,但正如嶽母大人所言,此乃陳家族務,豈能算在婚嫁之事上,讓嶽父嶽母破費?”
“這若傳揚出去,旁人會如何議論我陳允禮?”
“我寒窗苦讀,所求不過是一個清名正聲,是斷不會做出這種不合乎規矩的事情的。”
他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慷慨激昂,仿佛陳老根和劉氏的所作所為他也十分不齒一般。
上輩子這會兒,她還真被糊弄過去了。
尋思婆母公爹雖然糊塗些,但是夫君隻要拎得清,日子還是能好好過的。
可這輩子她如何不清楚,陳允禮本身就是個愛慕虛榮的人!
陳家從他們家要去的銀子,基本都被陳允禮花了。
和陳家其他人比起來,此人更加無恥。
陳老根和劉氏被兒子這一通說,識趣的不再言語。
陳允禮訓斥完父母,又轉向宋文墨和薑氏,語氣無比誠懇:
“嶽父嶽母明鑒,家父家母久居鄉野,見識淺薄,隻知一味回報族裡,卻忘了分寸,方才言語多有冒犯失當,萬望二老海涵,切勿與他們一般見識。”
他這番話說得謙卑得體,既全了自己“明事理”“重清譽”的名聲,又不動聲色地將陳家的貪婪摘得乾淨,隻歸為“鄉野之人見識淺薄”。
宋家要是繼續和沒見識的親家計較,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宋依白冷眼瞧著陳允禮這番做派,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冷笑。
從前她就是被他這副深明大義的模樣騙了。
他總是站在高處,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那些不堪都由他那對貪心的爹娘擔著。
他這麼一說,爹娘定會覺得他知禮懂事,八成會心軟把銀子給了陳家,免得親家難堪。
果然,陳允禮話音剛落,宋文墨便起身打圓場:
“賢婿不必如此。你爹娘說的也是在理的,以你的才學,將來必定前程似錦。
在鄉裡鄉親麵前,體麵還是要的……”
“這樣吧,那八百兩……”
陳老根望向宋文墨,眼中燃起幾分興奮。
劉氏的嘴角再也抑製不住,悄悄揚了起來。
陳允禮則緩緩垂下眼睫,將眸底一閃而過的得意悄然掩去
宋依白看著這熟悉的一幕,前世父親也是給了這八百兩。
而換來的,是日後無數個八百兩,和最終冰冷的懸崖。
這一世她絕對不能讓陳家再從他們家拿走一毛錢……
“父親,”
宋依白忽然起身,不等宋文墨說完便朗聲打斷,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響徹整個廳堂,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她:
“女兒不願嫁入陳家了。”
一時間,滿室死寂。
陳老根的臉瞬間僵住,劉氏的吊梢眼瞪得溜圓,滿是不可置信。
陳允禮臉上那副溫文爾雅的麵具第一次出現了裂痕,一絲屈辱迅速閃過。
他強自鎮定,上前一步,語氣帶著被羞辱的沉痛:
“依白……你,你此話何意?可是小生何處做得不對,惹你生氣了?”
劉氏也反應過來,她那吊梢眼一翻,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宋依白臉上:
“我呸!”
“不過是個滿身銅臭的商賈女,俺家允禮肯娶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退了這門親,看你以後還能嫁給像俺兒這般有前途的好兒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