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循環被打破,但彌漫在礦區空氣中的壓抑感並未消散,反而因為脫離了那令人絕望的重複,而變得更加清晰、更加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那條突兀出現的、通往礦井深處的岔路,如同某種不可名狀存在的邀請函,散發著無聲而致命的誘惑。
“破曉”小隊的成員們站在原地,大口喘息著,既有掙脫束縛的慶幸,也有麵對未知的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投向了陳末,等待著他的決斷。
陳末的目光沉靜如深潭,凝視著那條幽深黑暗的礦洞入口。在他的【環境感知】中,那股“悲傷的回響”非但沒有因為循環被破而減弱,反而如同被驚擾的蜂群,變得更加活躍、更加……“清晰”。它像一條無形的絲帶,從礦洞深處蔓延而出,纏繞在每個人的精神感知邊緣,低語著無儘的迷茫與哀慟。
“末哥,咱們……要進去嗎?”張強舔了有些發乾的嘴唇,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天不怕地不怕,但對於這種無形無質、涉及規則和精神層麵的詭異存在,本能地感到棘手。
陳末沒有立刻回答,他緩步走到礦洞入口前,蹲下身,手指輕輕拂過地麵上積累的厚厚粉塵。在他的感知中,這裡的物質結構、能量流動,甚至時間的流逝,都帶著一種被那股悲傷執念浸染過的痕跡。
“循環是表象,是它自我保護的外殼。”陳末站起身,聲音低沉而肯定,“裡麵的東西,才是核心。不解決它,這片礦區永遠無法通行,甚至可能隨著時間推移,演化出更危險的規則。”
他回頭看向隊員們,眼神銳利而冷靜:“我們進去。但這次,我們的‘武器’不是子彈,而是理解和……共情。”
“共情?”一名隊員疑惑地重複,顯然不太理解這個詞在戰鬥中的意義。
“就是剛才我們打破循環時用的方法。”張強倒是反應很快,他拍了拍那名隊員的肩膀,“聽末哥的準沒錯!準備家夥,主要是照明和精神防護設備!”
隊員們迅速行動起來,從車上取下大功率的探照燈、能量屏障發生器小範圍個人用),以及一些蘇晚晴準備的、具有微弱寧神效果的草藥香囊。雖然不知道麵對規則詭異體這些有多大作用,但至少能提供一些心理慰藉。
陳末拒絕了隊員們遞過來的重型武器,隻拿了一柄便攜式強光手電和一把軍用匕首。他知道,在這種環境下,物理攻擊的意義不大。
準備就緒,陳末率先踏入了礦洞。張強緊隨其後,然後是其他隊員,呈警戒隊形緩緩深入。
礦洞內部比想象中更加陰冷潮濕,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黴味和鐵鏽味,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無數人同時低聲啜泣的精神壓迫感。探照燈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坑道壁上斑駁的挖掘痕跡、廢棄的礦車軌道,以及一些散落在地的、早已鏽蝕不成樣子的工具。
越往裡走,那種“悲傷的回響”就越發強烈。隊員們開始感到頭暈目眩,耳邊仿佛出現了幻聽,是一些模糊的、夾雜著驚恐和絕望的呼喊——
“回家……我要回家……”
“柱子!抓住我的手!”
“沒路了……前麵沒路了!我們被困死了!”
“孩子……我的孩子還在等我……”
這些聲音並非真實存在,而是那股強烈的集體性絕望執念,直接在眾人腦海中產生的共鳴回響!
“穩住心神!”陳末低喝一聲,他的聲音如同冰水流過,帶著一種奇異的鎮定效果,“不要抵抗,試著去‘聽清’它們,感受它們背後的情緒,但不要被同化!”
他一邊說,一邊將自己的精神力如同細密的網般撒開,不再是強行解析規則,而是如同一個耐心的聽眾,嘗試著去梳理、去理解這股龐大而混亂的悲傷信息流。
【精神共鳴深度連接中…】
【信息碎片梳理:礦難…迷霧突降…塌方…被困…絕望…等待救援…最終湮滅…】
【執念核心確認:並非單一意識,是大量礦工臨死前絕望情緒的聚合體,與礦區本身某種惰性規則結合,形成了‘鬼打牆’領域。】
【核心訴求:渴望被‘記住’,渴望‘回家’,渴望終結這永恒的徘徊。】
陳末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前方是一個相對開闊的礦洞交彙處,像是一個小型的調度中心。而就在這片空地的中央,景象讓所有隊員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裡沒有猙獰的怪物,也沒有詭異的符文。
隻有一片……如同海市蜃樓般、不斷扭曲重複的景象幻影!
幻影中,數十名戴著安全帽、滿臉煤灰的礦工,正徒勞地挖掘著坍塌的坑道,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彼此的名字和家人的名字。他們的身影半透明,如同隔著一層毛玻璃,臉上的表情凝固在極致的恐懼與絕望之中。這一幕,在不停地循環播放,仿佛一段被刻錄在時間與空間上的悲傷錄像帶。
而在這些幻影礦工的中心,地麵上,靜靜地躺著一頂格外破舊、幾乎隻剩下骨架的安全帽。安全帽上,用白色的油漆模糊地寫著一個名字——“王建國”,旁邊還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小太陽般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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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龐大悲傷執念的源頭,正是從這頂安全帽上散發出來的!它像一個錨點,將所有礦工消散前的最後念頭,牢牢地鎖在了這裡,並與礦區的規則融合,形成了這片絕望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