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鐵鏽鎮邊緣的廢棄金屬堆裡，隻有守夜隊員偶爾調整姿勢時，作戰服摩擦發出的細微聲響。陳末靠在駕駛座上，看似閉目養神，意識卻沉浸在【絕對推演】構建的複雜模型之中。
與“暗鼠”灰尾的接觸、毒蛇的敵意、“血狼幫”的糾纏、以及那若隱若現的“北邊寒意”……無數信息流如同紛亂的線頭，在他腦中被逐一梳理、編織。視網膜上，那條關於地下工程師小組的【隱秘】情報已被鎖定，形成一個微弱但持續的光標，指向鐵鏽鎮肮臟地表之下的某個角落。
“末哥，天快亮了。”王桐低聲提醒，他剛剛換完崗，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依舊警惕。
陳末睜開眼，眸子裡沒有絲毫睡意，清明得如同浸過冰水。“準備一下，我們去找灰尾。”
“找他？買情報？”張強揉了揉臉，湊了過來，“那家夥滑不溜秋的，收費肯定黑。”
“必要的投資。”陳末言簡意賅，“我們需要關於‘白鹿堡’的確切信息，以及一條相對安全的北上路線。靠自己摸索，代價可能更高。”
鐵鏽鎮的清晨，喧囂比夜晚稍減，但那種無處不在的壓抑和混亂感並未消散。集市上，一些攤主已經開始擺弄著寥寥無幾的商品，流民們蜷縮在角落，眼神空洞地等待著未知的一天。空氣中彌漫著隔夜腐敗食物的酸餿味和冰冷的鐵鏽氣息。
再次來到情報區，這裡的氛圍與其他地方截然不同。少了些赤裸裸的暴力展示，多了幾分陰鬱和算計。人們大多沉默，交流通過極低的聲音、隱蔽的手勢，甚至隻是眼神的碰撞。灰尾的“鋪位”在一個相對獨立的、由舊時代報刊亭改造的小隔間裡，外麵掛著塊歪歪扭扭寫著“信息谘詢”的木板，頗具諷刺意味。
隔間裡比想象中整潔，幾台改裝過的終端屏幕閃爍著幽幽藍光，空氣中有一股奇怪的、混合了舊紙張、電子元件和某種清香劑的味道。灰尾正就著一盞昏暗的台燈，查看著一張泛黃的紙質地圖，聽到動靜，他抬起頭，看到是陳末一行人，臉上立刻堆起了那副職業化的笑容。
“喲，陳末兄弟，這麼早？看來昨晚休息得不錯？”他意有所指，小眼睛裡閃著精明的光。
“灰尾先生。”陳末點頭致意，沒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題，“我們需要關於‘白鹿堡’的一切信息，包括確切位置、勢力構成、首領性格、準入條件，以及一條從鐵鏽鎮北上，儘可能避開主要威脅的路線。”
灰尾放下地圖，搓了搓手，笑容更盛：“大手筆啊！這可是核心區域情報，價格嘛……”他伸出三根手指，“三百標準單位能量結晶，或者等值的稀有物資、技術藍圖。恕不還價。”
“三百？！”張強倒吸一口涼氣，“你怎麼不去搶！”這幾乎是他們目前攜帶能量結晶的一半。
灰尾聳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白鹿堡’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去的地方。魏常堡主規矩大，沿途的‘淨化派’瘋子、變異獸群、還有各種要命的規則詭異體……這情報可是用命換來的。嫌貴？大門在那邊，慢走不送。”
陳末抬手製止了還想爭辯的張強。他平靜地看著灰尾：“價格可以接受。但我要求情報必須包含以下細節：白鹿堡近期內部權力派係動向；堡主‘白鹿’魏常是否有公開的或隱秘的偏好、弱點；北上路線必須標注出已知的規則詭異體影響範圍及規避方法；最後，我需要知道‘淨化派’在北部區域的主要活動範圍和典型行為模式。”
他一連串的要求拋出，條理清晰，目標明確，不僅是要去白鹿堡，更是要了解如何在那裡立足，如何應對沿途及未來的潛在風險。
灰尾收起了些許戲謔，認真打量了陳末一眼：“行家啊……看來我昨晚的投資沒看走眼。”他轉身在身後的文件櫃裡翻找起來，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同時嘴裡也沒閒著，“魏常堡主嘛，表麵上一碗水端平，但手下軍工代表的‘鐵匠’雷震和農業代表的‘豐饒’沈心，暗地裡可沒少較勁。魏常本人……據說舊傷纏身，具體不詳，喜好收集舊時代的書籍和酒，尤其是一種叫‘茅台’的玩意兒，不過那東西現在比同等重量的能量結晶還貴……”
他一邊說，一邊將幾張打印出來的、標注得密密麻麻的地圖和幾頁手寫資料遞給陳末。“路線圖在這裡，紅色區域是高風險，黃色是中風險，綠色相對安全，但也要小心流寇和變異生物。‘淨化派’……哼，一群被迷霧搞壞了腦子的瘋子，認為迷霧是神的淨化，排斥所有科技產物，見到用高科技武器的人就跟見了殺父仇人一樣，主要在北邊‘枯骨荒原’和‘沉寂林地’活動，手段極端，自爆襲擊是家常便飯。”
陳末快速瀏覽著資料，【絕對推演】同步啟動，將紙麵上的信息與腦海中的地形模型、已知怪物特性進行比對、驗證。情報很詳細，甚至標注了幾個小型臨時水源點和可躲避霧潮的隱蔽洞穴，價值確實對得起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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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報無誤。”陳末確認後，示意王桐支付能量結晶。看著那閃爍著誘人光芒的結晶被灰尾熟練地收進一個鉛盒，張強心疼得嘴角直抽抽。
交易完成，灰尾心情似乎不錯，壓低聲音道：“看在這筆生意的份上，再附贈一條。最近北邊不太平，‘白鹿堡’似乎在籌備應對下一次‘霧潮’，急需各種物資和外援。你們這個時候去，如果能展現出足夠的價值，或許是個機會。另外……”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小心‘學院’的人，他們最近在北部活動頻繁，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可能和‘上古遺跡’有關，態度……很強硬。”
“上古遺跡？”陳末捕捉到這個關鍵詞。
“隻是傳聞，具體不清楚。”灰尾攤攤手，“那種層次的情報，就不是這個價了。”
離開灰尾的隔間，重新回到喧囂的集市，隊員們感覺手裡的資料沉甸甸的。
“三百能量結晶啊……就換了這幾張紙。”張強還是有些耿耿於懷。
“知識是無價的，尤其是在這個時代。”陳末看著前方混亂的人流，目光銳利，“這些‘紙’，能讓我們少走彎路，避開死路，甚至可能救我們的命。相比而言，三百結晶，很便宜。”
他停下腳步，將隊員們召集到身邊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根據灰尾的情報，以及我之前的推演，北上路線基本確定。我們將穿越‘死亡裂穀’邊緣地帶，雖然灰尾標注那裡是高風險區，但根據【情報】係統提供的零星信息和環境數據分析，裂穀邊緣的規則擾動相對穩定，怪物分布也有規律可循，反而比看似安全的平原地帶更容易規避大規模屍潮和‘淨化派’的巡邏隊。”
他展開地圖，手指點向一條蜿蜒的、沿著巨大地裂邊緣延伸的模糊路徑。“這是最優解。準備一下，一小時後出發。鐵鏽鎮不可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