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末那源自靈魂的呐喊,如同投入寂靜深潭的巨石,在“基石07”那古老而疲憊的意識中,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漣漪。
“你若沉寂……萬物皆亡!!!”
這並非命令,而是宣告,是祈求,是兩個瀕危文明在毀滅邊緣發出的共鳴。那呐喊中蘊含的,不僅僅是陳末個人的意誌,更凝聚著“鐵壁”犧牲的壯烈、“幽靈”重傷的沉寂、所有隊員苦苦支撐的堅韌,以及遠方白鹿堡、乃至整個掙紮求存的人類文明對“生”的渴望!
“暗瞳之影”揮出的、足以撕裂陳末靈魂的陰影利爪,在距離他額頭僅剩寸許之地,驟然凝固!
並非它手下留情,而是整個“靜滯之間”……活了過來!
洞穴四壁,那些黯淡了萬年的“靈犀”脈絡與“基石”紋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驟然閃耀!藍色的秩序之光與金色的結構之力交織奔流,如同沉眠的巨龍睜開了雙眼!地麵傳來劇烈的震動,並非破壞,而是某種龐大造物從漫長沉睡中被強行喚醒的“舒展”!
一股浩瀚、古老、帶著無上威嚴卻又夾雜著一絲被觸怒般情緒的意識,如同蘇醒的潮汐,瞬間席卷了整個洞窟!這股意識掃過陳末時,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意味——有審視,有認可,更有一種被卑微存在以最直接方式“喚醒”的……慍怒?
“權限確認……臨時最高優先級……基於‘文明延續’核心協議……”
“外部威脅判定……最高級……”
“防禦協議……超載運行!!”
那冰冷的、屬於造物本身的邏輯指令,伴隨著如同實質的能量洪流,轟然爆發!
“不!這不可能!這沉寂之物為何……”“暗瞳之影”發出驚怒交加的尖嘯,它那由純粹混亂與陰影構成的身體,在這驟然降臨的、磅礴的秩序之光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開始劇烈地波動、消融!
它試圖抵抗,幽綠的眼眸爆發出更強的混亂規則,想要撕裂這光芒。但此刻它麵對的,不再是陳末那微弱的影響,而是“基石07”錨點本體,在消耗所剩無幾的儲備能量下,被強行激發的、最本能的防禦反應!
“嗡——!!!!”
一道純粹由秩序規則凝聚而成的熾白光柱,如同神罰之劍,自洞窟穹頂那被攻擊的能量節點處轟然降下,精準地貫穿了“暗瞳之影”!
沒有爆炸,沒有聲響。那陰影在光柱中發出無聲的哀嚎,構成其存在的混亂規則被強行分解、淨化,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汙跡,迅速變淡、消散,最終隻剩下那對幽綠眼眸不甘地閃爍了一下,徹底湮滅無形。
主祭司的屍體也在這淨化之光中化為飛灰。
與此同時,以儀式場為中心,一道無形的、強大的秩序力場如同衝擊波般擴散開來!那些殘餘的歸一會爪牙、血肉傀儡、陰影虛影,在這力場的掃蕩下,如同被投入熔爐的殘雪,紛紛發出最後的慘嚎,身體崩潰、消散!整個洞窟內彌漫的混亂與汙染氣息,為之一清!
得……得救了?
劫後餘生的眾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暴熊掙紮著從地上爬起,看著眼前這神跡般的景象,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王桐癱坐在地,大口喘著氣,看著陳末的背影,眼中充滿了後怕與難以言喻的崇敬。
“手術刀”和“電流”迅速衝向“幽靈”和“鐵壁”倒下的位置。“幽靈”還有微弱的脈搏,但傷勢極重,陷入了深度昏迷。“鐵壁”……已然沒有了生機。
“老鐵……”“手術刀”跪在“鐵壁”身旁,這個平日裡冷靜如冰的女戰士,此刻聲音哽咽,緊緊握住了戰友那尚存餘溫卻已僵硬的手。
悲傷的氣氛彌漫開來,與那逐漸平息的秩序之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陳末站在原地,身體微微搖晃,臉色蒼白如紙,冷汗浸透了他的作戰服。剛才那聲呐喊,幾乎抽空了他最後的精神力,此刻一陣陣強烈的虛脫感不斷襲來。但他強撐著沒有倒下,目光緊緊盯著穹頂那根逐漸恢複穩定光澤的能量節點,以及四周緩緩黯淡下去的文明紋路。
他能感覺到,“基石07”在爆發出這石破天驚的一擊後,那本就低下的能量水平再次驟降,其意識也重新歸於沉寂,甚至比之前更加“疲憊”。這一次強行蘇醒和超載防禦,消耗了它太多的本源。
代價巨大。
他們贏了,但贏得的,是一場慘勝。
“陳顧問……”暴熊走到陳末身邊,聲音沙啞,這位鐵打的漢子此刻眼圈微紅,既有失去戰友的悲痛,也有劫後餘生的複雜,“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陳末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虛脫和悲傷中冷靜下來。他走到那已被徹底淨化、隻留下焦黑痕跡的儀式場中央,蹲下身,規則感應麵板上顯示此地的規則正在緩慢自我修複,但錨點的整體狀態依舊不容樂觀。
“乾擾源清除,錨點的直接威脅暫時解除。”陳末的聲音帶著疲憊,卻依舊清晰,“但它本身的狀態很差,能量水平很低,需要時間緩慢恢複。我們留在這裡也做不了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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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犧牲的“鐵壁”和重傷的“幽靈”,眼神沉重:“當務之急,是帶著我們的兄弟……回家。”
沒有任何異議。暴熊親自將“鐵壁”的遺體小心地背負起來,“手術刀”和“電流”則製作了簡易擔架,抬著重傷的“幽靈”。王桐攙扶著幾乎脫力的陳末。
隊伍沉默地沿著來路返回,氣氛沉重。來時是滿懷探索與決意的八人陳末、王桐、暴熊及利刃小隊五人),歸去時,卻有一人永眠於此,一人重傷垂危。
穿過那條由秩序之光淨化後的通道,再次經過那些依舊在茫然徘徊的“徘徊回響”所在的空地時,陳末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它們似乎也受到了之前錨點爆發的衝擊,光影比之前更加黯淡、渙散,那無意識的低語中也仿佛帶上了一絲……解脫般的寧靜?
離開洞穴,重新回到那外部扭曲、壓抑的迷霧環境中,竟讓人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恍惚感。來時覺得這裡詭異危險,此刻與洞穴內那場決定生死、觸及規則本源的戰鬥相比,反而顯得……“平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