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色的雲層低垂得仿佛要壓垮白鹿堡的塔樓，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金屬和塵土混合的氣味。往日還有些許人聲的街道此刻空曠死寂，隻有巡邏隊的腳步聲在石板路上發出沉悶的回響。堡內最高指揮室裡，沉重的精鋼桌麵上投射出的光幕，正顯示著令人心悸的能量潮汐圖——代表迷霧濃度的曲線正以恐怖的速度向上攀升。
魏常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茶杯溫熱的杯壁，目光卻死死盯住光幕上那片正向白鹿堡蔓延的猩紅色區域。這位以沉穩著稱的堡主，此刻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微光。
“監測站最新數據。”他的聲音乾澀，“霧潮前鋒將在十九小時二十七分後抵達。能量強度已經超過上次峰值百分之四十。”
坐在對麵的趙啟明將軍腰背挺直，肩章上的將星在燈光下閃著冷硬的光。他麵前的電子沙盤上，代表不同勢力的光點正在快速調整部署。“龍魂第三機動旅已經抵達預定位置。但規則乾擾太強，重裝備無法展開。”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坐在側麵的陳末。他剛剛從分部趕來，作戰服上還沾著礦坑深處的粉塵。
“我們需要共享所有監測節點的數據。”陳末調出一組加密頻段，“特彆是地脈波動和規則畸變參數。霧潮期間，常規通訊會完全中斷，但這些深層數據流還能傳遞。”
魏常的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擊：“共享數據可以，但指揮權必須統一。否則各自為戰，我們都會被霧潮吞掉。”
“我同意統一指揮。”趙啟明沉聲道，“但指揮官必須了解規則詭異體的特性。上次霧潮，我們有三個據點不是因為武力不足，而是被規則汙染摧毀的。”
房間裡短暫沉默。窗外，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卷起碎石，劈裡啪啦打在強化玻璃上。
陳末在光幕上劃出一份結構圖：“我提議建立三級指揮體係。前線作戰由龍魂負責，區域防禦交給白鹿堡，規則預警和特殊目標交由末影處理。”
“很合理的分工。”魏常稍稍放鬆了緊繃的肩膀，“但物資調配必須統一。特彆是能源和醫療資源。”
“已經準備好了。”趙啟明調出物資清單，“龍魂可以提供三個基數的彈藥和兩個野戰醫院。但規則穩定器隻有七台，必須優先保障關鍵節點。”
陳末接過話頭：“分部地下有一處古代避難所遺跡，結構完整。可以作為最後的避難所，至少能容納八百人。”
這個意外的消息讓魏常和趙啟明都怔了一下。在古代遺跡基礎上建立避難所，這比臨時加固的掩體要可靠得多。
“既然如此……”魏常深吸一口氣，“我建議將兒童和關鍵技術人員先行轉移過去。”
“同意。”趙啟明點頭，“但需要末影提供詳細的結構圖和防禦部署。”
陳末的操作乾淨利落，光幕上立即呈現出避難所的三維結構圖，連通風係統和應急通道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接下來的六個小時，指揮室裡的爭論聲此起彼伏。每個防禦節點的部署，每支隊伍的調動，甚至每台重要設備的分配，都要經過反複權衡。
王桐帶著分部的最新報告闖進來時，正趕上他們在爭論預備隊的部署位置。
“東部峽穀出現規則扭曲現象！”王桐把數據板拍在桌上，“已經有三個偵察小隊失聯了。按照這個速度，不用等霧潮主力到來，前線陣地就要被這些扭曲區吞掉。”
陳末立即調整部署圖：“放棄東部峽穀，在裂穀一帶建立新防線。那裡有天然的抗規則乾擾特性。”
“但那樣會暴露白鹿堡的側翼！”魏常的參謀急聲道。
“用移動乾擾站彌補。”趙啟明迅速做出決斷，“龍魂有兩台重型乾擾車，可以覆蓋那個缺口。”
當最後一份協議文件完成時，窗外的天色已經徹底暗沉。呼嘯的風聲中開始夾雜著某種不祥的低頻嗡鳴，那是霧潮前鋒正在逼近的征兆。
魏常率先在電子協議上按下手印，趙啟明緊隨其後。當陳末完成認證時，整個指揮係統的權限立即重新分配，三方數據庫開始無縫對接。
“那麼，就按這個方案執行。”魏常的聲音帶著疲憊，但眼神堅定，“白鹿堡會守住南部防線。”
趙啟明起身整理軍裝：“龍魂保證不讓任何大型詭異體突破外圍。”
陳末最後檢查了一遍數據流：“末影會盯住地下的動靜。記住，這次霧潮的不同尋常，很可能與地下的那個存在有關。”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堡壘突然輕微震動起來。不是地震，更像是某種巨大的能量場正在掠過大地。指揮室的主光幕上，所有數據曲線都開始劇烈波動。
協議剛剛簽訂，考驗就已經到來。
但這一次，他們不再是各自為戰。
魏常接通了全堡廣播，沉穩的聲音傳遍每個角落：“所有單位注意，按照聯防協議，立即進入戰備狀態。”
趙啟明已經在對通訊器下達指令：“龍魂各單位，執行‘堅壁’預案。”
陳末則轉向王桐：“通知分部，啟動所有乾擾塔。我們要給客人準備一個像樣的歡迎儀式。”
指揮室的門在身後合攏時，陳末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光幕上，代表三方勢力的光點正在按照協議的部署迅速移動，如同精密鐘表裡的齒輪，終於咬合在了一起。
此刻，距離霧潮主力抵達還有十一小時四十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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