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道岔口的石壁上,那幅“合手圖”的拓片痕跡還未乾透。林野將拓片小心收進防水袋時,指尖蹭到了岩壁凹處的一道裂縫——比指節略寬,邊緣粘著些灰褐色的粉末。阿青湊過來聞了聞,眉頭一挑:“是酒糟味,混著點鬆煙墨的氣息。”
林野用小刀沿著裂縫輕輕撬動,石塊“哢嗒”一聲脫落,露出個僅容一掌伸入的洞。他探手進去摸索,指尖觸到片冰涼的陶麵,小心翼翼拽出來一看,是隻半殘的陶罐,罐口缺了塊,罐身布滿細密的裂紋,內壁卻泛著層溫潤的光澤。
“是東陸的‘雙耳罐’,”阿青用礦燈照著罐底,“你看這圈雲紋,是青師傅老家那邊特有的‘回雲紋’,她總說這種陶罐存酒,能讓酒味裡帶上點鬆木香。”說著她往罐裡探了探鼻息,突然笑出聲,“裡麵還有酒漬呢,都結成晶了。”
罐底的酒漬呈暗黃色,像層薄琥珀,間或嵌著些黑色的碎屑。林野用牙簽挑出點碎屑,放在指尖撚了撚,碎屑立刻化開,散出股淡淡的鬆煙味。“是鬆煙墨的渣,”他想起什麼,從背包裡翻出那本《礦道雜記》,翻開其中一頁——上麵畫著個簡易的釀酒方子,旁邊批注:“丙字三號軌旁岩穴,藏鬆煙酒一壇,三域匠人輪值時,各添一勺家鄉酒,待軌成之日共飲。”
“原來不是空的!”阿青趕緊找來片乾淨的拓片紙,小心翼翼墊在罐底,將酒漬倒印上去。紙上立刻顯出圈深淺不一的印記:最外圈是北漠的狼爪紋想必是添了馬奶酒),中間圈是東陸的雲紋該是米酒),最裡圈是南陸的浪花紋定是果酒),三圈紋路在中心交疊處,竟隱隱顯出個“合”字。
“青師傅的字!”林野指著“合”字的起筆,“這撇畫帶點弧度,跟她筆記本裡的筆跡一模一樣。”他突然想起什麼,往陶罐裂縫裡瞅了瞅,果然在罐頸處摸到片卷著的紙——是張酒單,用鬆煙墨寫就,字跡因受潮有些模糊,但還能辨認:
“北漠鐵木真,添馬奶酒三錢,說‘酒裡得有草原的風’;
東陸青如黛,添米酒五錢,注‘得混點鬆針,才夠清冽’;
南陸浪裡花,添果酒七錢,記‘得帶點海水的鹹,才夠勁’;
……
丙字三號軌成,共添酒二十七次,待丁字七號軌完,啟罐痛飲。”
“二十七次?”阿青數著酒單上的名字,“三域各九人,正好二十七位匠人!”她指尖點過“浪裡花”的名字,眼底泛起笑意,“這是我外公的名字,他總說當年在礦道裡藏了壇‘三香酒’,原來是在這兒!”
林野將酒單與《礦道雜記》對照,發現雜記某頁空白處有行小字:“酒漬結晶時,便是三香融之日。”他用指甲刮下點罐底的結晶,放在舌尖抿了抿——初嘗是馬奶酒的醇厚,繼而湧上米酒的清甜,最後竟品出點果酒的微鹹,三味在舌尖打轉,像在跳支圓舞。
“看來丁字七號軌藏著啟罐的法子。”林野將陶罐放回岩穴,用石塊輕輕掩住,“青師傅說‘共飲’,定是要三域後人一起才不算違了約定。”
阿青將酒漬拓片疊在“合手圖”拓片之上,兩張紙的邊緣竟嚴絲合縫,像早就設計好的:“你看這‘合’字,正好落在三個小人的手心裡。”
礦燈的光透過兩張拓片,在岩壁上投下晃動的光影,那些雲紋、狼爪紋、浪花紋仿佛活了過來,在光影裡交織纏繞。林野突然覺得,這壇藏在岩穴裡的酒,哪裡是酒?分明是三域匠人用時光釀的念想,等的不是啟罐的那一刻,而是讓後來者知道,當年那些握著錘子、拿著墨鬥、撒著漁網的手,曾怎樣緊緊湊在一起,把日子過成了酒裡的回甘。
他將酒單折好,塞進雜記的夾層,指尖還留著酒漬的餘味。阿青則撿起塊碎石,在岩穴旁刻下行小字:“酒在,約不改。”刻完突然想起什麼,補了句,“外公說過,好約如好酒,越存越香。”
礦道深處傳來隱約的滴水聲,落在空罐上叮咚作響,像在應和這句活。林野望著那道被石塊掩住的岩穴,突然覺得這礦道裡的時光,從來不是靜止的——那些藏著的酒、刻著的字、拓下的圖,都是時光在悄悄發酵,等著有人來,續上這壇未完的酒。
“走吧,”他拍了拍阿青的肩,“丁字七號軌的儲料點,該有啟罐的鑰匙了。”
阿青點頭時,發梢掃過陶罐的方向,帶起陣極淡的酒香,混著礦道裡的潮氣,竟生出種微醺的暖意。她想起雜記裡的另一句話:“路是走出來的,酒是兌出來的,人是湊起來的。”此刻才算真懂了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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