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的夜來得猝不及防,夕陽沉入遠山後,涼意迅速蔓延開來。傅斯年撿來枯枝,在避風的石凹處生起一堆火,跳動的火焰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斑駁的岩壁上。
顧晚星裹緊了身上的衝鋒衣——那是傅斯年從背包裡拿給她的,依舊帶著熟悉的雪鬆氣息。她靠在岩石上,目光落在跳動的火焰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布料,心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感激是真的,剛才在林間若不是他及時出現,後果不堪設想;可心底的防備也未完全卸下,過往的欺騙與傷害像一道無形的牆,讓她不敢輕易相信眼前的溫柔。
“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傅斯年遞過來一塊壓縮餅乾和一瓶礦泉水,聲音溫和,“隻有這些了,等明天天亮,我們就能走出這片山穀。”
顧晚星接過,低聲說了句“謝謝”,小口啃著餅乾,目光卻時不時瞟向傅斯年。他正用樹枝撥弄著火堆,側臉在火光下顯得格外柔和,褪去了商場上的冷硬與追擊中的淩厲,多了幾分煙火氣。
“你怎麼確定‘暗星會’的人不會追來?”她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語氣帶著一絲刻意的疏離。
傅斯年抬眸看她,眼底清明:“我在撤退時做了些標記,能暫時誤導他們的方向。而且這片山穀地形複雜,夜裡視線差,他們不敢貿然深入。”
“你早就知道他們會對我動手?”顧晚星追問,眼神帶著試探。
“嗯。”傅斯年點頭,沒有隱瞞,“我查到他們追蹤你的線索到了小鎮,就一直暗中跟著你。隻是沒想到他們動作這麼快,還是讓你受了驚。”
“你跟著我多久了?”
“從裡斯本查到你去了南歐,到現在,三個多月。”傅斯年的目光坦誠,沒有絲毫躲閃,“我沒打擾你,隻是想確保你的安全。”
顧晚星的心微微一動,三個多月,他竟一直在暗中守護。可這份守護,是出於愧疚,還是真的如他所說,是因為愛?
“你做這些,是為了彌補過去的欺騙,還是因為林舒然?”她拋出早已想好的問題,目光緊緊鎖住他,不肯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傅斯年的動作一頓,眉頭微蹙:“林舒然?你怎麼知道她?”
“我在攝影平台上看到過商業新聞,她和你走得很近,媒體都在傳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顧晚星語氣平淡,卻刻意加重了“天造地設”四個字。
傅斯年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隨即失笑:“那些都是媒體的捕風捉影。我和她隻是商業合作關係,她確實追過我,但我從未回應過。”
“為什麼?”顧晚星追問,“她家世好,樣貌好,和你門當戶對,對你又真心,你沒有理由拒絕。”
傅斯年看著她,火光映在他眼底,跳躍著認真的光芒:“因為我心裡隻有你。晚星,從始至終,都隻有你。”
他的告白直接而真摯,讓顧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可她很快回過神,避開他的目光,語氣帶著一絲嘲諷:“隻有我?那你當初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編造兄妹關係?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經曆那麼多危險,不會像現在這樣,連一個安穩的家都沒有。”
提及過往,傅斯年的眼神暗了暗,語氣帶著愧疚:“對不起,當初是我錯了。我不該被仇恨蒙蔽,不該用謊言接近你。可我對你的感情,從來都不是假的。從濱海市第一次見麵,到倫敦的雨夜,再到這大半年的追尋,我對你的心意,從未變過。”
“心意能當飯吃嗎?”顧晚星抬眸,眼神銳利,“傅斯年,我現在要的不是你的道歉,也不是你的心意。我要的是安穩,是不用時刻偽裝、不用提心吊膽的生活。你能給我嗎?”
“我能。”傅斯年毫不猶豫地回答,目光堅定,“我已經清剿了‘暗星會’大部分勢力,再過不久,就能徹底鏟除他們。到時候,我會給你一個絕對安全的環境,讓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再也不用躲藏。”
“是嗎?”顧晚星冷笑一聲,“可你是傅斯年,是厲氏集團的掌權人,你的世界充滿了陰謀和危險。和你在一起,我隻會被卷入更多的是非,而不是得到安穩。”
她站起身,走到火堆的另一側,拉開距離:“你救了我,我很感激。等走出這片山穀,我們就兩清了。你回你的商業帝國,我繼續過我的平靜生活,從此互不相乾。”
傅斯年看著她決絕的背影,心中一痛,卻沒有生氣。他知道,她的試探,她的抗拒,都是因為過去的傷害太深。他不能急,隻能慢慢用行動證明。
“好。”他輕聲答應,“等走出山穀,我不逼你做任何決定。但我不會放棄,除非你明確告訴我,你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