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漢沉重的喘息聲在測試區內回蕩,如同破舊的風箱。陳默站在他麵前,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肋下的傷口因劇烈運動而隱隱作痛,但他的呼吸已在極短時間內調整平穩,眼神如同冰封的湖麵,不起波瀾。
辰龍走上前,沒有去看倒地的同伴,隻是對陳默做了一個“跟上”的手勢。兩人再次穿過那迷宮般的通道,回到了睚眥所在的指揮中心。
睚眥依舊站在主屏幕前,上麵正回放著剛才測試的慢動作畫麵,重點標注出陳默每一次攻擊的角度、力度和選擇的時機。
“乾淨,高效,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你的戰鬥風格,帶著很深的‘幽靈’烙印。”睚眥轉過身,語氣平淡,卻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陳默心中激起漣漪。
幽靈……這個模糊而久遠的詞彙,與他那片空白、充斥著血腥味的過去隱隱相連。
“您知道‘幽靈’?”陳默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
“一個不存在於任何官方檔案的黑色行動單位,專司濕活,活躍於五年前的一些敏感衝突區。後來……在一次任務中整體失蹤,檔案封存,痕跡抹除。”睚眥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陳默的皮肉,直視他靈魂深處被封鎖的記憶,“你就是其中之一,代號‘喪鐘’。”
喪鐘……
陳默的頭部傳來一陣針紮似的劇痛,一些破碎的、染血的畫麵閃電般掠過腦海——燃燒的廢墟、冰冷的雨夜、同伴倒下的身影、震耳欲聾的爆炸……但這一切都模糊不清,如同隔著一層磨砂玻璃。
他用力晃了晃頭,將那些碎片驅散,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警惕:“您還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但這需要代價。”睚眥走到控製台前,調出一份新的檔案,“現在,讓我們談談你的第一個任務,算是……入職考核。”
屏幕上顯示出一個中年男人的照片,戴著金絲眼鏡,麵容儒雅,卻透著一股精明的算計。
“李澤瑞,表麵身份是跨國貿易公司‘寰宇通聯’的ceo,實際上是‘董事會’安排在東南亞的重要白手套,負責為陸銘的行動提供資金和物流支持。‘金孔雀’娛樂城的大部分非法資金,就是通過他的公司流轉。”睚眥介紹道,“他非常謹慎,行蹤不定,身邊永遠跟著一支高價聘請的保鏢團隊。目前,我們確認他將在四十八小時後,抵達曼穀,參加一個私人商業晚宴,地點是‘湄南河之星’酒店頂層的琉璃廳。”
“任務目標?”陳默直接問道。
“拿到他從不離身的加密平板電腦,裡麵有‘董事會’在東南亞的部分網絡和資金流向。必要時,”睚眥頓了頓,語氣沒有任何變化,“清除目標。”
一個標準的刺殺兼情報竊取任務。目標身處戒備森嚴的私人宴會,難度極高。
“為什麼選我?‘燭龍’應該不缺好手。”陳默問道。
“因為李澤瑞認識我們大部分外勤人員的麵孔。而你,是一張全新的、陌生的牌。更重要的是,我們需要驗證,你這把刀,在脫離了傅斯年的掌控後,是否依然鋒利,並且……聽話。”睚眥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這是一個陽謀。接,意味著徹底踏上“燭龍”的船,雙手沾上可能與傅斯年利益無關的鮮血。不接,之前所有的“投資”和承諾都可能作廢,蘇晚的安全也無法保證。
陳默幾乎沒有猶豫。“我需要目標更詳細的資料,宴會場地結構圖,以及裝備支持。”
“辰龍會為你準備好一切。”睚眥滿意地點點頭,“記住,陳默,這是你證明價值的機會。失敗,或者有任何不聽話的舉動,‘蓬萊’將不再有你的容身之地,而蘇晚……也將失去我們的庇護。”
威脅赤裸而直接。
陳默麵無表情:“我明白。”
a7區休息室。
蘇晚靠在舷窗邊,心不在焉地看著外麵一成不變的海景。時間在這裡仿佛失去了意義,隻有送餐、檢查設備的固定流程提醒著她時間的流逝。
門鈴響起,是例行環境檢查的時間。
進來的依舊是那個沉默的技術員,他拿著檢測儀器,開始例行公事地檢查空調出風口和溫濕度傳感器。
蘇晚的心臟微微加速。她之前悄悄將一張寫著“sos,聯係傅斯年”和哥哥一個隱秘私人號碼的小紙條,塞進了沙發扶手的細微裂縫裡。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嘗試傳遞信息的方法。
她裝作不經意地坐在那個沙發上,看著技術員忙碌。
技術員檢查完其他區域,終於走到了沙發附近。他蹲下身,檢查地麵的傳感器,目光似乎在那條裂縫上停留了一瞬。
蘇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技術員什麼也沒做,站起身,記錄數據,然後如同前幾次一樣,麵無表情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