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離開後,房間裡隻剩下蘇晚一個人。她沒有放任自己沉浸在悲傷或憤怒中太久。幾分鐘後,她站起身,走進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臉。鏡中的女人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卻異常清明和堅定。
依賴彆人,尤其是依賴一個立場不明、心思複雜的傅斯年,是致命的。她必須靠自己。
她開始更仔細地審視這個“安全屋”。除了那扇堅固的門和無處不在的監控,這裡的配置幾乎與高端公寓無異。她走到書桌前,上麵放著一台嶄新的筆記本電腦。
她打開電腦,不出所料,網絡是受限的,隻能訪問少數幾個白名單網站,並且所有操作都被監控。她嘗試運行命令行,權限被鎖定。
但這難不倒她。蘇晚從不會完全依賴外部工具。她沉思片刻,開始在電腦自帶的記事本上快速敲擊代碼。她是在編寫一個極其精簡的編譯器內核,利用係統底層可能存在的、未被完全鎖死的漏洞,嘗試構建一個臨時的、脫離監控的沙盒環境。
這不是為了聯係外界那太容易被發現),而是為了創造一個純粹的、屬於她自己的計算空間。她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專注而迅速,將外界的一切紛擾暫時隔絕。
幾個小時過去,一個簡陋但可用的本地計算環境被她搭建起來。她開始在裡麵輸入複雜的公式和算法模型——那是“星輝”項目遇到的核心瓶頸,也是父親遺留筆記中一些模糊指向的難題。
她需要答案。不僅是為了項目,更是為了理解父親當年到底留下了什麼,以及“方舟”為何如此執著。
李秘書按時送來了精致的午餐。蘇晚平靜地用餐,甚至主動詢問是否可以要一些專業的數學期刊或最新的行業白皮書。她表現出一種趨於“配合”和“專注於研究”的姿態。
李秘書有些意外,但很快答應下來。對於“方舟”來說,一個安靜合作的天才,比一個激烈反抗的囚徒有價值得多。
下午,蘇晚要求的資料就被送來了,都是紙質版。她如獲至寶,立刻沉浸其中,與自己在電腦沙盒中演算的模型相互印證。
她發現,父親筆記裡一些看似天馬行空的設想,結合“星輝”項目的實際數據,竟然指向一種全新的數據壓縮和加密傳輸協議的可能性。這種協議如果實現,將極大提升ai模型的效率和安全性。
這,會不會就是“方舟”所說的“鑰匙”的一部分?並非什麼實物,而是一個……算法核心?
這個發現讓她心跳加速。如果“鑰匙”是知識,是存在於她大腦和父親筆記中的思想,那麼任何人都無法真正“奪走”。除非,他們控製了她這個人。
這就解釋了“方舟”為什麼既要父親的數據,又要她這個人。
傍晚,傅斯年又來了。他看起來更加疲憊,眼下有著濃重的青黑。
“晚晚,我們談談。”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懇求。
蘇晚從一堆演算紙中抬起頭,目光平靜無波:“如果是關於‘方舟’或者你的苦衷,就不必了。我正在工作。”
她的冷靜和疏離像一盆冷水,澆在傅斯年心上。他看著她手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代碼,那是一個他無法介入、隻屬於她的世界。
“我知道你生我的氣……”
“我不生氣,傅斯年。”蘇晚打斷他,語氣甚至稱得上平和,“我隻是接受了現實。你有你的立場和選擇,我尊重。但我也有我的路要走。我們……道不同。”
“道不同?”傅斯年重複著這三個字,心臟像是被針紮一樣刺痛。他寧願她罵他、打他,也不願看到她如此平靜地劃清界限。
“是。”蘇晚低下頭,繼續演算,不再看他,“請你以後不要再來了。我需要安靜。”
傅斯年站在原地,看著她低垂的眉眼,專注的側臉,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恐慌淹沒了他。他意識到,他正在失去她,不是因為她恨他,而是因為她……不需要他了。
他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能說出口,默默地轉身離開。
聽到關門聲,蘇晚握著筆的手指微微收緊,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短暫的停頓。隨即,她深吸一口氣,更加用力地書寫起來。感情是奢侈品,在確保安全和自由之前,她不能再浪費精力。
接下來的幾天,蘇晚過著一種近乎苦行僧般的生活。除了必要的吃飯和休息,她所有的時間都投入到對父親筆記和“星輝”難題的研究中。她與李秘書的交流僅限於索要更多資料,對傅斯年的數次來訪置若罔聞。
她的沉默和配合,似乎讓“方舟”放鬆了一絲警惕。監控依舊,但那種無形的壓力似乎減輕了些許。
她在一個深夜,終於取得了突破。她驗證了父親核心設想的部分可行性,並且發現,“星輝”項目目前遇到的瓶頸,恰恰是因為缺失了父親構想中的那個關鍵算法模塊!而這個模塊,似乎與一種基於生物神經網絡特性的動態加密技術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