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淩宅靜得隻剩時鐘的滴答聲。蘇清媛抱著那疊從書房帶出來的文件，坐在客房的書桌前，指尖反複摩挲著協議頁腳“第三方”的模糊簽名——墨跡被水浸過，隻露出半個“淩”字。
昨晚淩曜最後那句話還在耳邊：“三天內查出這個‘第三方’，我幫你母親安排最好的外科醫生。”他沒說“交易”，可蘇清媛清楚，這是她和他之間，除了債務之外的第二份契約。
“叩叩——”
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張嬸端著早餐站在門口，眼神掃過桌上的文件，又快速移開：“淩總讓你吃完早餐去書房，說有客人來。”
蘇清媛捏緊文件：“客人？”
“是淩副總，”張嬸把粥碗放在桌上，語氣放輕了些，“淩總的二叔，淩振海。”
這個名字像根針，紮進蘇清媛的神經裡。她想起父親生前偶爾提過的“淩家老二”——總是笑著遞煙，眼底卻藏著算計。她把文件鎖進抽屜，跟著張嬸往書房走。
書房門虛掩著，裡麵傳來淩振海的聲音，帶著刻意的親熱：“曜曜，你剛接手公司那幾年，要不是二叔幫你壓著那些老股東，淩氏哪能這麼穩？”
“二叔說笑了，”淩曜的聲音很淡，“淩氏的穩，靠的是業績。”
蘇清媛推開門時，淩振海正坐在沙發上，手裡把玩著一個金絲眼鏡盒——那是當年父親送給淩振海的生日禮物，蘇清媛記得，盒子內側刻著“蘇氏敬贈”四個字。
看見蘇清媛，淩振海的眼睛亮了亮，隨即擺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這不是清媛嗎？怎麼在這兒？”他站起身，作勢要拉她的手，“你父親走後，我還派人找過你，沒想到你在曜曜這裡——”
“二叔，”淩曜打斷他，指尖敲了敲桌麵，“她是我的助理。”
淩振海的手僵在半空，轉而哈哈一笑：“助理好，助理好，清媛這孩子機靈，能幫上曜曜不少忙。”他坐回沙發，視線卻總往蘇清媛身上飄，“對了清媛，你父親生前有沒有跟你提過……城西那塊地的合同？”
蘇清媛的心猛地一沉。城西地塊是蘇氏破產前最後一個項目，也是父親說“絕對不能簽”的合同——正是這份合同，讓蘇氏背上了巨額違約金。她攥緊衣角，按照昨晚和淩曜約定的“裝傻”口徑回答：“我不懂生意上的事，叔叔。”
淩振海的笑容淡了些，轉而看向淩曜：“曜曜，城西那塊地的項目，王總那邊催得緊，我看不如……讓清媛去跟王總再談談？畢竟她父親跟王總也算舊識。”
“不用，”淩曜把一份文件推到淩振海麵前，“二叔，你負責的海外分公司，上個月虧損了三千萬，解釋一下。”
淩振海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拿起文件翻了兩頁，指尖有些發抖：“是彙率波動，曜曜，海外市場不穩定——”
“彙率波動不會讓項目負責人把公款打進私人賬戶，”淩曜的聲音冷得像冰，“二叔，我給你三天時間，把虧空補上，不然，董事會見。”
淩振海攥著文件的手青筋暴起，卻不敢反駁，隻能咬著牙應：“我知道了。”
他起身離開時，故意撞了蘇清媛一下，低聲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說：“清媛，你父親的事，我知道不少，想知道的話，晚上八點，老地方見。”
蘇清媛的後背瞬間冒了冷汗。她看著淩振海的背影消失在玄關，轉身就對上淩曜的視線——他正盯著她，黑眸裡沒什麼情緒，卻像能看穿她的心思。
“他跟你說什麼了？”
蘇清媛攥著衣角，把淩振海的話原封不動複述出來。淩曜沉默了幾秒，忽然起身走到她麵前，指尖擦過她的耳尖——那裡還沾著淩振海撞過來時帶起的灰塵。
“晚上彆去，”他的聲音很低，“淩振海是隻笑麵虎，他找你，是為了那份文件。”
蘇清媛抬頭：“你怎麼知道？”
“因為城西地塊的合同，是淩振海撮合你父親簽的，”淩曜從抽屜裡拿出一份舊報紙，頭版是蘇氏破產的新聞，“他早就和王總勾結好了，蘇氏倒了，他能拿到三成的利潤。”
蘇清媛的指尖冰涼。她想起父親跳樓前一天，給她發的最後一條信息：“清媛，彆信淩振海。”原來那時父親就知道，自己是被最信任的“朋友”推進了深淵。
“那我該怎麼辦？”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這是她第一次在淩曜麵前露出脆弱的樣子。
淩曜的指尖頓了頓，忽然把一件黑色外套扔給她：“晚上跟我去個地方。”
晚上七點，車停在城西的廢棄倉庫外。蘇清媛跟著淩曜走進去，看見角落裡藏著的攝像頭——是淩曜提前布置的。
“淩振海會來這裡，”淩曜把一個微型耳機塞進她耳朵裡，“他以為你會單獨赴約，我們錄下他的話，就能拿到他陷害蘇氏的證據。”
蘇清媛攥著耳機線，手心全是汗。倉庫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淩振海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u盤：“清媛，你來了——這份是你父親簽合同的錄音，隻要你把你父親藏的那份文件給我，我就把錄音給你，證明你父親是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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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媛按照淩曜教的話說：“文件在我這裡，但你要先給我錄音。”
淩振海笑了笑，把u盤扔給她：“你父親也是蠢，明明知道合同有問題，還非要簽——不過也好，他不簽，我怎麼能拿到城西的地呢？”他往前邁了一步，語氣變得陰狠，“說吧，文件在哪裡？”
就在這時，倉庫的燈忽然全亮了。淩曜從陰影裡走出來，手裡拿著錄音筆：“二叔，這些話，足夠讓你進監獄了。”
淩振海的臉色瞬間慘白。他轉身想跑，卻被從門外進來的保鏢按住。他盯著蘇清媛，眼神像淬了毒：“蘇清媛，你給我等著——”
警察來把淩振海帶走時，蘇清媛還攥著那個u盤。淩曜走到她身邊，拿走u盤插進電腦——裡麵是父親簽合同時的錄音，背景裡有淩振海的聲音：“老蘇，簽了吧，淩氏會兜底的。”
蘇清媛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她蹲在地上，肩膀抖得厲害，淩曜站在旁邊，沒說話，隻是把那件黑色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夜風從倉庫的破窗戶吹進來，帶著寒意。蘇清媛抬起頭，看見淩曜的側臉——路燈的光落在他臉上，衝淡了幾分冷意。她忽然明白，這個掌控欲極強的男人，或許不是她的“金絲籠”，而是她在深淵裡，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而淩振海被帶走時的眼神，像一根刺，紮進了他們剛剛緩和的關係裡——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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