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氏集團頂層辦公室的空氣，在淩振海被警方帶走的第二天，徹底凝固成了冰。
蘇清媛端著剛泡好的咖啡走進來，腳步放得極輕——淩曜已經對著電腦屏幕坐了兩個小時，指尖懸在鍵盤上卻沒落下，周身的低氣壓幾乎能把人凍穿。她將咖啡放在他手邊，杯壁的溫熱透過指尖傳來，卻絲毫暖不透這滿室的寒意。
“淩總，這是財務部剛送過來的報表。”她把文件夾輕輕放在桌角，目光無意間掃過屏幕——上麵是淩氏集團的股權架構圖，淩振海名下的股份被紅圈標注，旁邊備注著“待凍結”。
淩曜沒看報表，也沒碰咖啡，隻是忽然開口：“昨晚睡得好嗎？”
蘇清媛愣了愣。倉庫裡的對峙還曆曆在目，淩振海被按在地上時那淬毒的眼神，像夢魘一樣纏著她，她幾乎一夜沒合眼。但她還是搖了搖頭：“挺好的，謝謝淩總關心。”
“撒謊。”淩曜終於抬眼，黑眸精準地捕捉到她眼底的紅血絲，“淩振海的話，嚇到你了？”
他的語氣沒有嘲諷，隻有一種平鋪直敘的篤定。蘇清媛攥了攥衣角，那些“你給我等著”的威脅，確實像針一樣紮在心上，可她不想在他麵前露怯：“我隻是在想，他會不會還有同夥。”
“會。”淩曜說得乾脆，拿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澀的味道讓他眉心微蹙，“淩振海在淩氏經營了十幾年，黨羽遍布，這次隻抓了他一個，剩下的人不會善罷甘休。”他頓了頓，視線落在蘇清媛蒼白的臉上，“接下來的日子，你待在我身邊，彆單獨行動。”
這不是請求，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蘇清媛張了張嘴，想說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可話到嘴邊，卻被他眼底的認真堵了回去。她忽然想起昨晚在倉庫，他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時，指尖無意間觸到她後頸的溫度，那是一種近乎笨拙的溫柔。
“我知道了。”她低聲應著，轉身想退出去，內線電話卻突然響了。
淩曜接起電話，隻聽了兩句，臉色就沉了下去。“我馬上過去。”他掛了電話，抓起西裝外套就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又停下，回頭對蘇清媛說，“跟我來。”
電梯一路下行到一樓大廳，遠遠就看見一群記者圍在門口，閃光燈亮得刺眼。淩氏的保安正奮力阻攔，可記者們還是像潮水一樣往前湧，嘴裡喊著“淩總，請問淩振海副總涉嫌商業犯罪是否屬實？”“淩氏是否會因此動蕩？”
蘇清媛下意識地往淩曜身後躲了躲——她最怕這種陣仗，尤其是在蘇家破產後，那些記者的鏡頭像刀子一樣，刻滿了嘲諷和窺探。淩曜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安，不動聲色地往她這邊挪了半步，用身體擋住了大部分鏡頭。
“讓開。”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極強的壓迫感，原本嘈雜的大廳瞬間安靜了幾分。記者們被他眼神裡的寒意震懾，不自覺地讓出一條路。
剛走出大門，就見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路邊，車窗降下，露出淩老爺子清瘦卻威嚴的臉。“上車。”老爺子的語氣比淩曜還要冷，眼神掃過蘇清媛時，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
車內的氣氛比辦公室還要壓抑。淩老爺子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淩曜坐在旁邊，指尖無意識地敲著膝蓋，兩人一言不發。蘇清媛坐在副駕駛，渾身緊繃，感覺每一秒都像在受刑。
“曜曜，”老爺子忽然睜開眼，目光落在淩曜身上，“振海的事，是你做的？”
“是。”淩曜沒有否認，“他挪用公款、勾結外部勢力陷害蘇氏，證據確鑿。”
“證據確鑿？”老爺子冷笑一聲，“我看你是被豬油蒙了心！”他的聲音陡然提高，“振海是你二叔，是淩家的人！你把他送進監獄，讓淩氏成為商界的笑柄，你對得起淩家列祖列宗嗎？”
淩曜的臉色不變：“祖父，淩氏的規矩，從來都是功過分明，不管是誰，犯了錯就要受罰。”
“功過分明？”老爺子轉頭，眼神像刀子一樣剜在蘇清媛身上，“我看你是被這個女人迷了心竅！蘇氏破產是咎由自取，你卻為了她，對自己的二叔下手——淩曜，你彆忘了，你是淩家的繼承人！”
蘇清媛的心臟猛地一縮，指尖攥得發白。她知道自己在老爺子眼裡，就是個禍水，是破壞淩家和睦的罪魁禍首。她想解釋，可話到嘴邊，卻被淩曜搶先一步。
“祖父，這件事和蘇清媛無關，是我自己的決定。”淩曜的聲音很沉，卻異常堅定，“蘇氏的事，我會查到底，淩振海犯的錯，也必須付出代價。”
“你——”老爺子氣得胸口起伏，指著淩曜的手都在抖，“好，好得很！你要是非要護著這個女人，非要跟淩家作對，就彆怪我不認你這個孫子！”
勞斯萊斯在淩家老宅門口停下，老爺子摔門而去，留下滿車的寒意。淩曜沉默了幾秒，對司機說：“開車，回公司。”
車內再次陷入寂靜。蘇清媛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心裡五味雜陳：“淩總，對不起，因為我，讓你和老爺子產生了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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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沒關係。”淩曜的聲音很淡，“我和祖父，早就因為經營理念不合，有了隔閡。”他轉頭看向蘇清媛，黑眸裡沒什麼情緒，卻莫名讓人覺得安心，“不用管他，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回到公司時，關於淩振海被抓、淩氏內鬥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全網。股價應聲下跌，董事會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進來，淩曜的辦公室裡，氣氛再次緊張起來。
蘇清媛坐在外間的助理工位上，看著不斷進出辦公室的高管，心裡有些不安。她打開電腦，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卻發現郵箱裡收到一封匿名郵件——發件人未知，內容隻有一張照片。
照片是在淩家老宅的花園裡拍的，淩振海和一個陌生男人並肩站著，兩人笑得很詭異，手裡拿著一份文件，上麵隱約能看到“蘇氏”的字樣。而那個陌生男人的側臉，蘇清媛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著電腦走進了淩曜的辦公室。“淩總，你看這個。”
淩曜正在和財務總監通電話，聞言皺了皺眉，接過電腦。看清照片後，他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掛了電話，指尖放大照片上的陌生男人：“這個人，你認識？”
“有點眼熟，”蘇清媛仔細回憶著，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他是王總的助理，上次酒局上，他一直跟在王總身邊！”
淩曜的指尖在桌麵上敲了敲，眼神沉了下去：“看來，淩振海和王總之間，不止是城西地塊的合作那麼簡單。”他抬頭看向蘇清媛，“這封郵件，是誰發給你的？”
“匿名的，沒有發件人信息。”
“有意思。”淩曜冷笑一聲，“有人在背後給我們遞刀子，也有人在背後給我們送線索——看來，這場戲，越來越精彩了。”他把電腦還給蘇清媛，“把照片保存好，彆泄露出去。另外，去查一下王總的助理，看看他和淩振海還有什麼牽扯。”
“好。”蘇清媛點點頭，轉身要走。
“蘇清媛。”淩曜忽然叫住她。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小心點。”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錯辨的關切，“不管是誰給你發的郵件，都彆輕易相信——現在的局勢，誰都可能是敵人。”
蘇清媛的心裡忽然一暖，點點頭：“我會的，淩總。”
走出辦公室，她看著電腦裡的照片，忽然意識到，淩振海被抓，並不是結束，而是一場更大風暴的開始。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那些尚未揭開的秘密，像一張無形的網，正慢慢收緊。
而她和淩曜，就站在這張網的中心，腳下是萬丈深淵，身後是虎視眈眈的敵人，隻能並肩前行，彆無退路。
她不知道這場風暴會持續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但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不再是孤軍奮戰。那個看似冷漠的男人，已經成了她在這場風雨飄搖的博弈中，最堅實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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