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卡車在公寓樓下停穩時，蘇清媛正仰頭望著那棟刷著米白色外牆的小樓。陽光透過錯落的窗欞，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不像蘇家老宅那樣雕梁畫棟、規矩森嚴，也沒有淩家彆墅的空曠冷寂，這裡的每一寸都透著尋常人家的溫暖。
淩曜從卡車後座跳下來，額角沁著薄汗，卻沒顧上擦，先走到蘇清媛身邊，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怎麼，後悔了？”
蘇清媛轉頭，看見他黑色t恤被汗水浸濕了一片，勾勒出緊實的肩背線條，褪去了淩家繼承人的矜貴，多了幾分煙火氣。她搖搖頭，眼底漾著笑意：“怎麼會？比起被人盯著一舉一動的日子，這裡好太多了。”
兩人租的是一套兩居室，家具簡單卻齊全，是淩曜提前找中介敲定的。搬家師傅將最後一個箱子搬上樓，淩曜付了錢，關上門的那一刻，蘇清媛忽然覺得，心裡某個一直緊繃的角落，終於鬆弛了下來。
“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淩曜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
蘇清媛“嗯”了一聲，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樓下是一條熱鬨的老街，有賣早點的小攤，有騎著電動車穿梭的行人，還有孩童追逐打鬨的笑聲。這些聲音，是她在蘇家從未聽過的聲音。
“先收拾東西吧。”淩曜挽起袖子，開始拆箱子。他從小到大連鞋帶都沒自己係過幾次，此刻麵對堆積如山的衣物和雜物，動作略顯笨拙，卻格外認真。蘇清媛看著他把自己的襯衫疊得歪歪扭扭，忍不住笑出聲，走過去從他手裡接過：“還是我來，你去收拾書房。”
淩曜也不逞強，乖乖拿起裝著書籍和電腦的箱子走進次臥。書房不大，卻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陽光正好灑在書桌前。他打開箱子，裡麵除了專業書籍，還有幾本泛黃的舊書，是蘇清媛之前落在淩家彆墅的，他特意讓人找了過來。
收拾到傍晚，房間終於有了雛形。客廳的沙發上鋪著淺灰色的毯子，茶幾上擺著蘇清媛帶來的小盆栽，陽台上晾著兩人剛洗好的衣物，隨風輕輕晃動。淩曜靠在沙發上，看著蘇清媛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飯菜香，忽然覺得，這種褪去光環、回歸平凡的日子，才是他一直渴望的。
蘇清媛端著兩菜一湯出來，都是簡單的家常菜，卻做得色香味俱全。“沒有傭人，隻能委屈你吃這些了。”她把碗筷放在淩曜麵前。
淩曜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青菜，細細咀嚼著，點頭道：“比淩家廚師做的好吃多了。”
蘇清媛知道他是故意哄自己，卻還是忍不住彎了嘴角。兩人安靜地吃著飯，偶爾交換一個眼神，沒有家族的紛爭，沒有旁人的窺探，隻有彼此的陪伴，簡單而溫暖。
飯後，淩曜主動提出洗碗，蘇清媛靠在廚房門口看著他。燈光下，他的側臉線條柔和，認真洗碗的樣子，和那個在商場上雷厲風行、在家族中步步為營的淩曜判若兩人。
“淩曜，”蘇清媛忽然開口，“我們這樣，算不算真正脫離他們了？”
淩曜關掉水龍頭，轉過身看著她，眼神堅定：“隻要我們想，就可以。從我們決定搬出來的那一刻起，我們的人生，就由我們自己做主了。”
他走到蘇清媛麵前，輕輕握住她的手：“清媛，以前我為了淩家，做了很多身不由己的事；你為了蘇家，也受了很多委屈。但從現在開始，我們隻為自己活。”
蘇清媛望著他深邃的眼眸，心中湧起一股暖流，用力點了點頭。窗外的夜色漸濃，公寓裡的燈光卻顯得格外溫暖，仿佛為他們隔絕了所有的風雨。這一夜，兩人躺在陌生的床上，卻睡得格外安穩，因為他們知道，身邊有彼此，就是最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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