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軍大營那衝天的士氣與精悍的軍容尚未完全平息。
一陣急促得令人心悸的馬蹄聲,便如同冰雹般砸碎了澶州城短暫的寧靜。
來自最北端邊境烽燧的加急軍報,一封接著一封。
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入了節度使府,每一封都帶著血與火的氣息。
“報——!北漢主劉崇,儘起國內精銳,並邀契丹大將楊袞,率鐵騎萬餘為助,合計兵馬逾四萬,號稱十萬,已出晉陽,兵分兩路,南下寇邊!”
“報——!敵軍前鋒已破我邊寨三處,守將殉國!”
“報——!北路軍兵鋒直指潞州!東路軍沿滹沱河而下,威脅我冀、貝諸州!”
“報——!契丹騎兵遊弋側翼,燒殺搶掠,州縣震動!”
壞消息接踵而至,如同沉重的戰鼓,一聲聲敲在澶州文武百官的心頭。
北漢與契丹聯軍此次南下,聲勢浩大。
顯然蓄謀已久,意圖趁後周主少國疑、內部尚未完全整合之機,給予致命一擊。
節度使府的正堂,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柴榮端坐主位,麵沉如水,雖未言語,但那緊抿的嘴唇和銳利如鷹隼的目光,已透出衝天的怒氣與決絕。
下方,張永德、韓通、王樸等核心文武分列兩旁,人人臉色肅穆,空氣中彌漫著大戰將至的壓抑。
陳穩作為新晉的行軍司馬、靖安軍使,亦立於武官班列之中。
他雖早有心理準備,知道這亂世大戰不可避免。
但當戰爭真正以如此洶湧澎湃之勢降臨時,他依舊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
四萬敵軍,其中更有萬餘契丹鐵騎。
這絕非之前臨河縣剿匪或是小規模衝突可比,這是關乎國運的戰略決戰!
“諸位,軍情緊急,寇勢猖獗,可有良策?”
柴榮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冰冷而堅定。
韓通率先出列,抱拳道:
“使君!劉崇老兒,欺人太甚!”
“竟敢勾結契丹,犯我疆土!”
“末將請命,願率本部馬軍為先鋒,必挫敵銳氣!”
他性情剛猛,聞戰則喜。
張永德則相對沉穩,沉吟道:
“敵軍勢大,且挾契丹鐵騎之威,不可力敵。”
“當務之急,是穩固防線,阻滯其兵鋒,同時急報汴梁,請朝廷發大軍增援,再尋機破敵。”
文官序列中,也有人麵露憂色,低聲道:
“使君,敵軍來勢凶猛,是否……是否暫避其鋒,以空間換時間?”
“不可!”
柴榮斷然否決,霍然起身,目光掃視全場,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寇已入室,豈能退避?”
“潞州、冀州若失,則門戶洞開,敵軍可長驅直入,直逼汴梁!”
“屆時人心惶惶,國將不國!此戰,必須迎頭痛擊!”
“而且要快,要狠,要在其合兵一處、氣勢最盛之時,將其擊潰!”
他走到巨大的北境輿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澤州高平一帶:
“此地乃潞州南下之要衝,地勢頗為緊要。”
“劉崇若想速勝,必急於在此與我決戰!我軍當主動迎上,搶占先機!”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陳穩身上:“文仲。”
“末將在!”陳穩踏步出列,心知關鍵時刻已到。
“你之靖安軍,成軍日短,然觀日前演練,已初具強軍之風。”
“此戰,乃國之大事,亦是你與靖安軍揚名立萬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