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血的布片、冰冷的令牌、詭異的晶礦粉末。
連同陳穩親筆書寫的緊急軍情與分析,被裝入防水的油布袋。
由兩名最精乾的斥候攜帶,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悄然離開野狼峪。
朝著高平主戰場的方向絕塵而去。
送走信使,陳穩並未感到絲毫輕鬆。
肩頭的隱痛和心頭的沉重感反而愈發清晰。
鐵鴉軍如同潛伏在陰影中的劇毒蜘蛛,僅僅扯斷了幾根蛛絲。
其本體依舊藏在未知的角落,隨時可能編織出更致命的羅網。
“維持原狀”、“清理變數”——這八個字如同詛咒般在他腦海中盤旋。
他們不僅要贏,還要以一種特定的方式贏?
自己和柴使君的存在,難道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軍使,陷阱已清除,官道和堤壩的損壞也已初步修複。”
張誠前來彙報,打斷了陳穩的思緒。
“陣亡將士的遺體已妥善安置,重傷員也由一隊弟兄護送返回大營了。”
陳穩點了點頭,目光掃過正在默默收拾行裝、包紮傷口的士卒們。
連續的血戰,讓這支年輕的軍隊迅速褪去了青澀,染上了鐵血與滄桑。
但也難掩眉宇間的疲憊。
“讓弟兄們再休整半個時辰,進食飲水。”
陳穩下令,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然後,我們出發。”
“出發?軍使,我們去哪兒?”
石墩抹了把臉上的血汙,問道。
野狼峪的威脅已除,按理應返回主營或繼續巡邏其他路段。
陳穩走到簡陋的輿圖前,手指點向野狼峪西北方向,一片標誌著崎嶇山地的區域。
“根據錢貴之前探查到的零星信息和這次繳獲的線索,鐵鴉軍在澶北的活動,絕非僅有我們遇到的這幾支小隊。”
“他們必然有一個相對固定的落腳點,一個可以補給、休整、傳遞信息的據點。”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圖上那個模糊的、代表未知區域的標記上:
“我懷疑,這個據點,就在這一帶!”
“他們此次行動受挫,尤其是損失了一名小頭目,必定會退回據點彙報。”
“這是我們找到他們,獲取更多情報,甚至直搗黃龍的唯一機會!”
帳內眾人聞言,皆是一驚。
主動去尋找鐵鴉軍的據點?
那無異於主動闖入龍潭虎穴!
“軍使,此舉是否太過冒險?”
張誠麵露憂色。
“我軍連日作戰,傷亡不小,將士疲憊。鐵鴉軍據點必然守備森嚴,我們貿然前去,恐……”
“正因為他們想不到我們敢去,才有一線機會!”
陳穩打斷他,眼神銳利。
“我們在明,他們在暗,若不能找到其巢穴,主動權永遠在他們手裡!”
“他們可以一次次地騷擾、破壞,而我們隻能被動應對,防不勝防!”
“唯有拔除這個據點,才能從根本上緩解後方壓力,確保糧道長久安寧!”
“也才能弄清楚,他們所謂的‘清理計劃’和‘節點’,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環視眾人,語氣沉凝:
“我知道此舉危險。”
“但大戰在即,後方絕不能有這樣一個致命的毒瘤存在。”
“為了前線數萬將士,為了使君,也為了我們死去的弟兄,這個險,必須冒!”
石墩第一個站出來,甕聲甕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