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狼口大捷的消息,如同在滾沸的油鍋裡潑進了一瓢冷水,瞬間炸裂開來。
以驚人的速度席卷了整個澶州,並向著河北諸鎮乃至汴梁方向迅猛擴散。
“五百新兵破兩百精銳!陣斬一百八,自身無一陣亡?”
“這…這怎麼可能?便是五百頭豬讓契丹人去抓,也不至於隻傷三人吧?”
“莫非是虛報戰功?可監軍衛鈞就在洛川,他豈會坐視?”
起初是難以置信的質疑,但當越來越多的細節被披露。
尤其是監軍衛鈞並未對此戰果提出任何異議。
反而稱病不出後,所有的質疑都化為了巨大的震驚與深深的敬畏。
洛川、安平、臨河三縣,更是陷入了歡騰的海洋。
街談巷議,皆是防禦使陳文仲的威名與靖安軍的悍勇。
茶館酒肆裡。
說書人連夜編出了“石將軍刀劈契丹酋,靖安軍威震灰狼口”的段子,引得滿堂喝彩。
尋常百姓走在街上,腰杆都不自覺地挺直了幾分。
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與歸屬感,在這片土地上深深紮根。
防禦使府內,陳穩卻依舊平靜。
他仔細聆聽了石墩關於戰鬥每個細節的複盤。
肯定了其臨陣指揮,也指出了幾個可以做得更好的微小環節。
“此戰能勝,一在平日刻苦,二在臨陣決斷,三在將士用命。”
陳穩看著石墩和幾位參與此戰的中級軍官,語氣沉穩。
“然,切不可因此驕狂。”
“契丹遊騎,並非其主力。”
“日後若遇北漢硬軍、契丹宮帳軍,甚至……那鐵鴉軍!惡戰方在後頭。”
“末將明白!”
石墩等人凜然受教。
他們深知,此戰大勝。
那神鬼莫測的“廣泛賦予”居功至偉,但這話,隻能爛在心裡。
相較於民間與軍中的振奮,各方勢力的反應則要複雜得多。
澶州節度使府書房內,柴榮屏退左右,獨自對著那份詳儘的戰報,沉默了許久。
他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眼中既有欣慰,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
“近乎無損,全殲兩百契丹本部探馬赤…”
他低聲自語。
“文仲啊文仲,你練兵之能,用兵之險、之準,已非常理可度。”
“假以時日,這澶州…不,這天下,還有誰能製你?”
他拿起王樸先前那份關於“恐非尋常節度所能駕馭”的評語,眉頭緊鎖。
陳穩越是出色,他肩上那份來自汴梁朝廷的猜忌與壓力便越重。
而他自己內心深處,那身為雄主對潛在威脅的本能警惕,也如野草般悄然滋生。
“傳令,重賞靖安軍出征將士,犒勞翻倍。”
“另…以本帥私人名義,賜陳防禦使金絲甲一副,良弓一張,以示嘉勉。”
最終,柴榮還是做出了決定。
他需要陳穩這把利刃,至少在目前,這把刀是指向敵人的。
他必須將其牢牢握在手中,哪怕手心已被刀鋒硌得生疼。
與柴榮的複雜心境相比,趙匡胤的反應則更為直接和激烈。
“砰!”
名貴的青瓷茶盞被狠狠摜在地上,碎片四濺。
趙匡胤胸膛劇烈起伏,雙目赤紅,額角青筋暴跳。
“廢物!都是廢物!兩百探馬赤,竟然被五百新兵殺得一個不剩!”
他低吼著,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嘶啞。
“那陳穩難道是孫武轉世,吳起再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