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難得慷慨地灑落下來,映照著蜿蜒的官道,以及道旁枯黃中透著一絲頑強綠意的田野。
一支軍容嚴整、旌旗招展的隊伍,正沿著官道,向著汴梁方向迤邐而行。
隊伍的核心,是那麵迎風獵獵作響的玄色龍旗,旗下,陳穩端坐於神駿的戰馬之上,一身玄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冽而威嚴的光澤。
他並未刻意加快速度,而是以一種沉穩的節奏前行,目光平靜地掃過沿途的景象。
身後,是經曆了北疆戰火洗禮、神情彪悍的親衛騎兵;
再後麵,則是隨行的文官及部分繳獲物資的車隊。
這並非全軍回師,石墩仍率領主力坐鎮北疆。
但皇帝親自率領的這支凱旋之師,已然足夠向天下宣告大陳在北方的勝利與強勢。
消息早已由快馬傳遍沿途州縣。
越是靠近汴梁,官道兩旁聚集的百姓便越多。
他們攜老扶幼,翹首以盼,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笑容與崇敬。
當那麵玄色龍旗和皇帝的身影出現在視野儘頭時,人群頓時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陛下萬歲!”
“大陳萬勝!”
聲浪如同潮水,一波高過一波。
許多百姓自發地將家中僅有的雞蛋、麵餅、甚至活雞活鴨。
拚命地塞到隊伍旁維持秩序的差役手中,懇請他們轉呈給“為咱們打契丹狗的陛下和將士們”。
更有甚者,直接跪伏在道路兩側,涕淚交加地叩首,口中念念有詞,感激皇帝帶來的太平希望,祈求上天保佑陛下長命百歲。
陳穩騎在馬上,看著這一切,心中並無多少誌得意滿,反而升起一種沉甸甸的責任。
這些質樸的歡呼與期盼,比任何朝堂上的歌功頌德都更真實,也更沉重。
他們渴望的,不過是一個能讓他們安心耕織、不必擔驚受怕的太平世道。
而這,正是他立誓要創造的。
北疆一戰的勝利,僅僅是這個目標的開始。
他微微抬手,向道旁的百姓致意。
這個簡單的動作,再次引發了更熱烈的回應。
隨行的文武官員們,感受著這幾乎凝成實質的民心所向,心中亦是感慨萬千,與有榮焉。
新朝初立,能有如此氣象,陛下能得如此擁戴,無疑是穩固江山最堅實的基石。
然而,在這片盛大而熱烈的歡慶氣氛之下,陳穩那遠超常人的敏銳感知,以及體內那龐大“勢運”氣旋帶來的模糊預警,卻讓他捕捉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異常。
越是靠近汴梁,那種如同被隱藏在暗處的毒蛇盯上的感覺,就越是清晰。
並非來自某個具體的方位,而是一種彌漫在空氣中的、冰冷的惡意。
仿佛有無數雙眼睛,正透過歡呼的人群,透過路旁的樹林,緊緊地、怨毒地注視著他。
他知道,這絕非錯覺。
錢貴密報中提及的“湮滅”威脅,王茹發現的民間眼線,以及北漢、河北方向傳來的警訊,都指向鐵鴉軍正在策劃一場瘋狂的報複。
而自己這凱旋歸來的隊伍,無疑是最好的目標。
“傳令下去。”
陳穩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身旁親衛統領的耳中。
“全軍保持警戒,外鬆內緊。”
“斥候前出範圍再擴大五裡,重點偵察官道兩側林地、丘陵等易於設伏之地。”
“通知後方文官車隊,跟緊些,不得擅自脫離隊伍。”
“臣遵旨!”
親衛統領神色一凜,立刻低聲將命令傳達下去。
原本就紀律嚴明的隊伍,看似隊形不變,但所有將士的神經都悄然繃緊了幾分,手不自覺地向腰間的兵刃靠近。
與此同時,汴梁城內。
捷報早已傳遍,皇帝凱旋的消息更是讓全城都沉浸在一種節日的氛圍中。